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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郊,梧桐路尽头,废弃的‘红星第三化工厂’。”许嘉文清晰地报出一个地址,眼神却飘向了窗外无尽的黑暗,仿佛在回忆某个极其遥远的、沾满血污的片段。“厂区东北角,以前是……处理特殊废料的焚烧车间。入口在……一个废弃的冷却塔底下。”他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程长赢脸上,那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审视,更带着一种警告。“记住,你只有一张牌。见到人之前,这张牌不能离手。见到人之后……”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寒意森然,“这张牌,就是你的催命符。你想清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后悔?程长赢在心中冷笑。从他重生的那一刻起,从他决定踏入这吃人的地产江湖起,“后悔”这两个字就早已被他亲手埋葬!清风里是他撬动未来的支点,是他复仇的起点,更是他挣脱前世悲惨命运的唯一生路!别说催命符,就算是阎罗王的生死簿摆在他面前,他也得撕下属于自己名字的那一页!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将那张静静躺在红木桌面上的地图,重新拿起。指尖再次触碰到那冰凉的纸张和背面那片粘稠深褐的污迹时,前世坠楼时那种失重感混合着水泥地的冰冷触觉又一次闪电般掠过脑海,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眩晕。他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将地图仔细地、一层层地重新裹回防水油布里,动作沉稳,仿佛在包裹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收敛一件致命凶器。油布隔绝了地图,也隔绝了那令人不安的血色印记。
“化工厂,冷却塔。”程长赢将包裹好的地图重新揣进西装内袋,紧贴着心脏的位置,那里传来沉重而有力的搏动。他站起身,湿透的西装下摆滴着水,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更深的痕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坐在椅子里的许嘉文,眼神冰冷而锐利,像两把刚刚淬火的匕首。“许老,今晚的茶,谢了。” 他微微颔首,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转身大步走向门口,湿透的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许嘉文没有动,也没有回头。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端坐在红木椅子里,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那串冰冷的紫檀佛珠,目光空洞地望着程长赢刚才坐过的位置。昏黄的灯光将他佝偻的身影拉长,投在身后深色的墙壁上,显得格外孤独而苍老。直到沉重的木门被拉开又关上的声音传来,隔绝了外面风雨的呜咽,也隔绝了那个年轻人身上那股不顾一切的决绝气息。
小客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微弱噼啪声。许嘉文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捻动佛珠的手指,那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看到地图背面污迹时那种冰冷粘稠的幻觉触感。他浑浊的眼珠深处,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一闪而逝,是怜悯?是算计?还是某种更深的、无法言说的恐惧?最终,所有情绪都归于一片深沉的死寂。
他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白毫银针,凑到唇边,冰冷的茶水滑入喉咙,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一直蔓延到心底最深处。
程长赢的身影重新没入狂暴的雨夜。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却丝毫无法冷却他胸腔里那团燃烧的火焰。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冰冷的真皮座椅让他打了个激灵。他没有立刻发动引擎,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雨水顺着头发和脸颊滑落。
车内一片黑暗,只有仪表盘发出幽微的光。他伸手,隔着湿透的西装布料,紧紧按住内袋里那个油布包裹的硬物。那里面,不仅仅是一张泛黄的旧地图,更是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生路也可能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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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星第三化工厂……冷却塔……”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地址,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块投入心湖,激起层层危险的涟漪。废弃的化工厂,处理特殊废料的焚烧车间……光是想象那个场景,一股混合着化学药品、血腥和腐朽的阴冷气息仿佛就扑面而来。
那个所谓的“清道夫”,会是什么人?是当年执行任务的冷酷军人?是侥幸活下来的知情者?还是……一个被秘密豢养、专门处理“脏活”的幽灵?许嘉文最后那句“这张牌就是你的催命符”如同毒蛇的嘶嘶声,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但他没有选择。八亿的缺口像悬在头顶的铡刀,龙腾和京圈环伺在侧,清风里地下的秘密如同定时炸弹。这张地图,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带刺的救命稻草。
程长赢猛地甩了甩头,将那些纷乱的念头和深潜的恐惧强行压下。眼底重新燃起的是孤狼般的凶狠和赌徒的疯狂。他深吸一口气,带着浓重水汽的冰凉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清醒。他拧动钥匙,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车灯再次刺破黑暗的雨幕。
黑色的轿车如同离弦之箭,一头扎进无边无际的风雨之中,轮胎卷起浑浊的水浪,朝着城市东郊那片被遗忘的、弥漫着危险气息的废弃工厂疾驰而去。等待他的,是未知的盟友,还是致命的陷阱?程长赢握紧方向盘,指节发白。无论是什么,他都必须去闯。这是他为自己搏出的,唯一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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