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淋血熄烟恨别年(2) (第1/2页)
田荣长长地吸了口气,说这一段话,仿佛用尽了毕生气力。
“那些被抓去的孩子们后来如何了?星云阁可再有作恶?”雪禅追问道。
“孩子们呐。”田荣不禁笑了笑,“都死了吧,毕竟星云阁眼下也没几个弟子活着。”
他的女儿,应当也早已命染黄沙,去见他那嘴碎的妻子和她心直口快的哥哥了吧。
他摇着头叹道:“大约十多年前,镇里人就不再遗失婴孩了,不知是他们良心发现……”他指了指头顶上的青天白云,“还是老天开眼,不再令灾祸横生。”
“但李婶在两年前失了孩子丈夫,这其中真相为何,我们也不好深究。”
雪禅听了田荣的一席话,思绪飘浮,不禁想起早先云戮也和她提及的赤炎回廊和血渊秘辛。
炼成血渊之蛊,需耗时十八载。
云戮也儿时,曾有盈千累万个幼儿同他一块儿,被关在暗无天日的赤炎回廊里,日居月诸地承受着切骨剧痛。
年幼的孩童无法揭竿而起,砥锋挺锷,只得在黑暗中俯首就缚,听之任之。
运气好的,在此阴暗之地,身缠疾厄,没受多大苦痛,早早便断了气。
运气差的,迟迟无法归西,年年岁岁,不知尽头地咬牙忍着生罚,直至倦怠绝望之日,自我了结于世。
草生一秋,朝荣夕悴。浮生当真若寄,只遗憾未能体悟欢愉,唯余无边苦楚。
仅有血泪堆叠而成的人间岁月,的确无甚可恋之处。
因而将这一切忍了十八年,不依不饶地活至今时今日的云戮也,格外令人心疼。
也因他无甚因由,茫然却长久的坚持,得以让风时停了手。
不再寻找无辜幼儿源源不断地生祭血渊,不再有家庭支离破碎,心创不愈,不再有无尽屠戮和惶惶不安织造而成的时节。
尽管他并无此心,仅是随心而为地选择了存活。
雪禅眼中的波光折射着寒烟日暮、秋白鸿影,上扬的唇角不知为何,显得沉寂悲凉。
人间至秋,诸事摇落。
万厄终有尽时。
“大幕落下,一切都已结束。”雪禅朝老人微微颔首,“往者不可谏,我们也该排愁破涕了。”
“但愿如此。”
…………
一只毛羽油光水滑的白鸽,乘落秋风,煽动翅膀轻悄悄地挤进翕开的窗缝,落于纸张铺就的月牙桌上。
屋内满是浓郁药膳味,常有青烟顺着劈啪作响的火炉瓦罐升腾漫延,将好好一个古色古香的厢房染成云雾缭绕的仙境。
坐于仙境中心,正半眯着眼打瞌睡的老和尚,懒洋洋地起身抓着白鸽解下足上信筒,展开纸卷,转身将其烧成灰烬。
一气呵成,面不改色。
天觉走出房门,看了一眼隔壁室内,提着一笼肉包准时前来的李婶,耸着肩,摇摇头。
李婶连日来此走动,明里暗里怂恿他们央求星云阁出面剿匪。
但雪禅心善,为了小姑娘的同情心不被利用,天觉不得不多个心眼,便托人打探了两年前兰烟镇外的旧事。
自三年前起,这片群山峻岭中便常有山匪出没,打za抢劫,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活成了百姓口中的修罗阎王。
居于山脚城镇之人,迫于无奈,但凡离家远游,就会结伴出行。一时间,此处几乎不见形单影只的路人。
即便如此,魔爪依旧高悬头顶,时不时便落下攫取性命,引得人心惶惶。
与多年前星云阁的旧闻不同的是,这伙山匪并非紧盯着婴孩不放,多数情况是无序的ling辱和杀戮。
直至有人发现,路边死尸中,总寻不见年轻貌美的姑娘。
她们仿佛晚风过境,消散在荒野里,再未于人群中出现过。
百姓身单力薄,寻不见家中姑娘,也找不到嗜血仇家,只得偃旗息鼓,仔细叮嘱尚且活在世间的姑娘们,切勿花枝招展,切勿孤身离家。
时间推至两年前,二十出头的秦家小女下嫁给晴沙村的牧民李琰后,诞下一子,欲携家带口,回门探亲。
途经兰烟镇时,不巧遇见过路山匪,秦氏被捉,拼死抵抗,却见丈夫睚眦目裂,血溅当场。
就连襁褓中的幼子也被山匪重重一掷,顺着崖壁滚落,身亡命陨。
原以为难逃一死的秦氏竟被外出办事的云枝顺手救下,成了这场灾祸中唯一的幸存者。
与她有血海深仇的山匪皆死于云枝剑下,而她则被兰烟镇民收留,常住久居于此,人称“李婶”。
仇者已逝,她本该无仇无怨地活下去,可当初丈夫口中喷涌的鲜血和紧裹婴儿的棉被外不断扩散的血迹,仍历历在目,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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