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2/2页)
屈指敲了敲,装满福尔马林的玻璃罐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淡淡开口,“在座的许多人和我是旧相识了,对我的脾性多少有点了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眦睚必报。不要只记得我离开了托马斯家族,却忘了我是怎么来的这里。”
圈子里的人,怕是没人不知道。
当初,年仅十九岁的他,只身混进赌场,用一把榔头把他父亲从赌场救了出去。
在赌场看场子的,不是格斗高手就是壮汉,他一个弱不禁风的中国男孩,硬是凭着一股狠劲,单枪匹马闯了进去,把赌场经理的脑袋,生生砸成了浆糊。
那股不管不顾的狠劲,引起了老托马斯的注意。
后来,他父亲不再赌博,却没免得了死亡的命运。
他被赌场的人追杀,托马斯及时出现,向他发出了邀请。
再后来,人人皆知,托马斯家族有个中国人,叫江铭。
小提琴悠扬婉转,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将杯子重重地放到桌上,起身离开,“莫妮卡的喜宴,如果您愿意邀请,我会携夫人一起来参加。”
身边的位置一空,安蒂诺的精气神似乎也丢了几分,佝着身子,很是老态,良久,他的喉间滚出一个音节,“好。”
声音不大,江铭却听到了,身形微顿,旋即迈步离开。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莫妮卡急忙推开椅子追上去。
这次,安蒂诺没有出声阻拦。
她在庄园的前廊拦住了他,“对不起。”
江铭点了一支烟,等她接着说下去。
“苏荷的信息是我透漏给伯父的。”伯父探她的口风时,她一时时鬼迷心窍,想着苏荷出事,或许他就不回中国了,她和他也许会有未来,便顺水推舟暴露了苏荷的存在,“后来,我有提醒张文,让他特别注意保护她的安全,可是没能避免事情的发生。”
“我跟老大说过了,不然,今天当众难堪的,就不止大长老一个人了。”
江铭冷冷的眼神扫过去,张文脚底抹油蹿出去开车了。
“如果不是为了借助今天的场合敲山震虎,我的生日宴,你还会来吗?”
江铭吸了口烟,没有说话。
莫妮卡耸了耸肩,她是明知故问。
他向来心思敏锐,张文既然把她的提醒告诉了他,他一定猜得到她和苏荷被绑架有关,哪里还会给她庆生呢。
“伯父对你没有恶意,为了家族利益才那么做的。”苏荷因为她出事,江铭定然不会原谅她,她便可以彻底对他死心,认命地接受家族的安排,与人联姻。
江铭掸了掸烟灰,语气平淡,“我知道。”否则,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地过去了。
太温和了,没什么意思。
莫妮卡吹了声口哨,轻松地调侃,“伯父真得老了,你从来没给过我一丝一毫的希望,是我不够洒脱。”
江铭抬脚踩灭了烟头,“时机到了,自然会放下执念。换个视野,风景大不相同。”
莫妮卡讨厌他平和安宁的样子,眼角眉梢都在宣示,他有多么满足当下的生活,“这话由你讲出来,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你当初要是换一换视野,你和你的中国姑娘永远只有过去,没有现在了。”
江铭看着她激动的样子,摇头笑了起来。
莫妮卡不满地瞪他,“你笑什么?”
“你先搞清楚苏荷是谁。”
“我对她不感兴趣。”
她就是一个刁蛮惯了的大小姐,江铭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有些不满张文的速度,“到时候你就明白了,你想得到我,只是因为得不到。”
莫妮卡愤愤地咬牙,说到底,他还是不认同她对他的爱。
“你真得打算和她结婚?”刚刚在餐桌上,他说携妻子一起参加她的喜宴。
江铭语气随意地“嗯”了一声,拨打张文的电话,“你去造车了?”
莫妮卡等他挂断电话,继续发问,“什么时候?”
“很快。”
“你会邀请我参加吗?”
“看她的意思。”
莫妮卡瞪眼睛,“我是你的朋友,为什么要由她决定?你们中国男人连这点人权都没有吗?”
“尊重老婆的意见,是中国男人的优良传统。”江铭微微拧眉,不悦她把问题扯到中国的人权上,“在中国,夫妻之间讲究情分,而不是扯淡的公平和人权。”
他语气严厉,面色严肃,莫妮卡默默咬唇,她不该轻视中国人的家国情怀,贬低他的国家。
“我不希望你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莫妮卡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江铭面色缓和了些,黑色林肯缓缓在他身边停下,张文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他弯腰坐进车里,说了句中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你还没吃蛋糕呢。”莫妮卡冲着远去的车辆喊道,可是,车子却渐行渐远,她的声音飘散在风里,和她的灵魂一样,永远地锁在了这座美丽又可怕的庄园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她自言自语地琢磨他走前留下的那句话,“路人什么,知识?”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对对对,就是这样念的。”字正腔圆、吐字清晰,莫妮卡惊喜地道,看到对方之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化作失望和嫌弃,“偷听别人讲话是不道德的。”
格瑞˙威尔逊的耳根泛红,解释道,“我不小心听到的。”
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害羞,没劲,莫妮卡双手插兜,头颅高昂,像个傲慢的公主,“那句中文什么意思?”
“大意是,美丽的姑娘,你的幸福会如期而至。”
“不像他说的话。”莫妮卡持怀疑态度。
“中文表达要含蓄一点。走吧,大家都在等你切蛋糕。”
鎏金大门缓缓关闭,车子转入宽阔的柏油路,张文看着后视镜里低头摆弄手机的人,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
“有什么话就说。”
“呃……陈升说的那件事……”张文支支吾吾,“咱们去法国,三两天回不去,您是不是先给苏小姐打个电话?”
他们从波士顿转机到这里,一下飞机,手机就收到一连串的短信轰炸,陈升那丫平时总说他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眼下却慌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急慌慌地找老大,张文原本打算奚落他几句,可听他说了找老大的事由,当即爆了粗口,“操,老大拍电视剧呢,忒狗血了!你丫知道内情不跟我说?”
陈升没心思跟他咧咧,“你那些脑细胞,留着看小黄片吧。老大方便么?这事儿得让他知道。”
“废话,不让老大知道,你能兜得住?”张文感觉到他确实为这件事忧心,不痛不痒地安慰他两句,“行了,又不是你说漏嘴的,人家苏小姐聪明,自己猜到的,你也控制不了啊。诶,老大出来了,我把电话给他。”
然后,他就看到老大的脸色越来越黑,大小姐的生日宴肯定去不成了,张文十分机灵地跑去服务台查询回国的机票,他自以为办事妥当周到,狠狠地自恋一番,却是一通白折腾。
生日宴照常参加,去法国的行程也没取消。
可老大这些天脸色阴晴不定,显然心里装着苏小姐那件事。
难道他不知道,女孩子生气的时候,不能冷处理吗?
唉,他多嘴多舌的毛病就是改不了,老大肯定又要怼他,张文颇为忧伤地想。
屏幕上的女孩笑面如花,傻乎乎地伸手比耶,晚风把她的头发吹得有些散,鼻尖冻得微微泛红,可怜又招人疼的模样,江铭把手机收回口袋,疲惫地闭上双眼,“打她的电话,她会接?”
没有挨怼,张文暗自窃喜,观察后视镜里他的脸色,弱弱地发表意见,“一个电话都不打,苏小姐会更生气吧。”。
后座的人,没再理他。
半晌,江铭突然开口,“给你的资料看得怎么样了?”
“都看完了。”
江铭问了他几个问题,他对答得不错,江铭掀眸,目光透着赞许,“用功了。”
“嘿嘿。”张文有些不好意思。
他憋着邪火,自己哪敢懈怠,着实费心研究了那些文件,还特意打国际长途向某人取经求教,熬了两个通宵呢。
“事情谈妥之后,你留下处理后续工作。”
果然被陈升那丫猜对了,张文面露难色,“老大,我不懂企业管理,万一搞砸了……”
“有律师团在,怕什么。”江铭再度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搞砸就当交学费了。找时间把头发染回来,耳朵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都摘掉。”
“哦。”张文挠了挠头,不敢有异议。
“开快点。”
“好。”从托马斯庄园到市区的这段道路几乎没什么车,张文把油门踩到底,不到20分钟就到家了。
“给我拿身干净衣服。”江铭把外套往沙发上一扔,一边解衬衣扣子,一边往楼上走,打牌的时候,有个大胸女人蹭了他一身香水味,他没法闻着这个味道坐10个小时的飞机。
帮佣已经把他们的行李打包好了,闻言,赶忙打开行李箱,考虑到他们要坐飞机,选了件不易起皱的毛衫交给了阿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