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入魔。 (第1/2页)
她唤那柄剑阿辞, 其实那剑并不是阿辞。她阿辞,早死了。
她不能接受,于是将自己当做了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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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宗很多人都知晓, 长宁有一只自幼相伴妖兽,是只能化人形妖狐。
名门正派, 饲养灵兽修士很多,鲜少有养着妖兽。
妖兽凶重,骨子里便带着暴戾嗜血因子, 不仅很难养熟, 还要提防反叛弑主。
因此, 长宁养着一只妖狐事,在宗门很是瞩目,更莫说, 那妖狐化人形后, 姿容瑰艳, 当真是副勾魂夺魄好相貌。
但凡见过一面, 便很难忘记。
况且,那妖狐不同于寻常妖兽, 待长宁亲近非常,时时跟在她身侧不说, 遇到任险况, 都挡在她前面。
可他身上仍带有妖兽劣,行事偏执且凶狠。
某次宗内大比后, 某个输给长宁弟子心不服,私下和同门说了些鄙夷长宁出身污言秽语。
恰好被路过慕辞听到。
那一回,若非长宁及时赶来,那弟子乎要被疯魔慕辞生生打死。
像是知道自己惹了祸, 慕辞站在长宁身前,神情忐忑,眼尾因怒意洇红还在,此刻显得有些可怜兮兮。
“阿宁,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睫羽轻颤,语调有些委屈。
“可是他那说你,他竟敢那说你……若重来一回,我还是不会饶他。”
见他眼眸里盛认真,似星海明澈,长宁有些心软,不忍再说出什么责备话。
只是在回到居所后,告诉他,日后不能再随意对宗内弟子动,更不能下那么重。
慕辞不明白,蓬松柔软大尾巴一扫一扫,神情有些『迷』茫:“即便那些人说对阿宁不好话,也不可训他们吗?”
长宁『摸』了『摸』他耳朵:“可将那些人记下来告诉我,让我去找他们算账。”
玄清师尊不喜欢慕辞,又或者说,他是不喜欢慕辞跟在她身边,和她这亲密。
此番阿辞将弟子重伤事,是她好不容易才压下去,若再有类似事发生,师尊恐怕要更容不得阿辞了。
像是知道长宁顾虑,慕辞很乖顺地点头,『毛』绒绒大尾巴轻轻蹭了蹭她腰间:“我不会让阿宁为难……”
“若他们不容许我跟着你,要将我赶走,那我趁他们不注意,再偷偷跑回来,藏起来不让他们找到。”
他确能做得到。
慕辞有一桩特殊天赋,能够穿过世间任结界封印,且不会让人察觉。
即便是乾元宗引为傲护宗阵法,他亦视之如无物,常悄悄溜出宗,给长宁带回新奇话本、凡间美食和一些有趣小玩意,还给她讲宗外听到逸闻趣事,哄得她展『露』笑颜。
长宁知道,她小狐狸很厉害。化形前便很聪明,化人形后,更是天赋绝佳,修行速度堪称一日千里。
还是她害怕过分瞩目,引得更多不怀好意人窥探,才让慕辞掩藏了天赋,遮掩了修为。
于是,许多弟子便对他存有轻蔑,只当他是凭着副好容貌,靠魅『惑』留在长宁身边。
可在那一回,慕辞将一实力不弱弟子重伤后,宗内关于他传言顺刻转向,某些人心仍有些不屑,再不敢在明面上表『露』。
谁都不愿意去招惹一个疯子。
有人暗地里窃窃私语,“我瞧他哪里是只狐狸,分明是长宁所养一条疯狗,惯会咬人……”
长宁听了那些传言,很是生气,可慕辞浑不在意。
“只要不牵扯阿宁,他们怎么说我都没关系。”
长宁心口闷闷,很认真地告诉他:“他们说都不对,阿辞不是别东,阿辞是我最重要人。”
真正重要东,是抢不走。
后来,裴柔将她东一桩桩抢走,将那些曾爱护她人一个个夺走……
可慕辞还在她身边。
抢不走,夺不去。
“她让阿宁伤心了,我去杀了她好不好?”
长宁头一回因裴柔受罚,夜里悄悄躲在被子里哭时,被慕辞发现。在知晓一切后,他眸情绪沉得惊人,眼底是抑制不住戾气。
长宁慌忙擦干眼泪,抱住安抚他,不许他去。
她同厌恶裴柔,可裴柔不能死。
天生灵体对乾元宗那般重要,若阿辞真杀了裴柔,玄清仙尊定然不会放过他。
况且,天生灵体是邪魔克星,不仅能镇压魔印,更于天下安定都有着深远意义。
她不能只因为自己委屈,便做出断送盛世太平事。
护佑苍生,顾全大局。
这是玄清仙尊一直来对她诲,长宁将之记在了心里。
因此,后来许多委屈,她都是咬碎牙默默忍受。
有时候实在委屈难受,她便告诉自己,看,至少还有阿辞陪在她身边,至少还有阿辞一直对她好。
她并不是孤身一人。
她反复向阿辞强调,不要动裴柔。
她不在意自己因裴柔受罚,害怕阿辞因为裴柔受到伤害。
可若是时光倒回,她知道这隐忍退让,换回是那结局,她一定一定会杀了裴柔。
哪怕赔上她自己命。
……
在宗门跌落入泥,成了那路旁野草,长宁便真如野草般坚韧,即使在那恶劣环境下,依旧忍耐苦难,努力生长,活出了另一种灿烂。
她想,再过些日子,等裴柔玩腻了,等玄清仙尊彻底厌恶了她,她便想办法带着阿辞一起逃离宗门。
去哪里都可,多远也没关系。
只要能远离这片带给她无数阴霾土地。
可即便是这小幻想,在那一日,被狠狠地、用鲜血淋漓方式撕破。
那是一次抓捕邪修任务,地点在毋虚山附近。
在搜寻过程,长宁偶遇了簇拥下众星捧月裴柔,面无表情想要离开时,裴柔追上来,柔柔弱弱地表示想跟着她。
长宁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
可在过后不久,暮『色』微垂时,长宁独自在山脚歇息,听到了女子惊恐呼叫声。
她循着声音找过去,到了一处巨大山间裂缝。
裂缝漆黑深邃,一眼望不见底,一女子攀挂在裂缝盘藤上,摇摇欲坠,仿若下一秒要掉下去了。
长宁只当是『迷』失山间、不慎失足普通姑娘,见情况危急,便匆忙上前想要拉她。
可当女子仰起面时,长宁一时僵住——这不慎失足人竟是裴柔。
周遭没有其他人,亦没有人知道她曾来过,若她此时不理会裴柔,让裴柔掉入山涧……
是不是再不用忍受她折磨?
恶念不自主滋生,长宁一瞬迟疑,将要伸出停顿住。
可一番天人交战,她想到天生灵体重要意义,想到那时常波动魔印,终是咬着牙,朝摇摇欲坠裴柔伸出了:“拉住我……”
裴柔眸有一瞬愕然,可很快消失,换而是惹人怜惜柔弱。
长宁握住裴柔臂,想要将她拉上来,可她方才拉住裴柔臂,便被一股巨大力道往下拖。
一瞬间,她和裴柔一齐坠下了山涧。
重重摔在冷硬冰面上时,长宁听到了清脆骨裂声,她试着动了动脚,脚腕处传来撕裂一般疼。
更令她心惊,是这周围温度。
她仿若被埋在了冰雪堆里,刺骨寒气自地面冒出,争恐后钻入她身体里。
仿若有无数把冰刀在她体内刮擦,连疼痛都带着寒意。
而四周是一片昏暗,她辨不清这是在哪,想要去储物袋里取照明法器,发觉储物袋无法开启,而她体内灵气也像是被封住,逐渐停滞。
周围设置了特殊阵法。
长宁终于意识过来,这是一场专门针对她阴谋。
在阵法压制下,她没了庇体灵气,暴『露』在这寒冷,只觉得脚僵冷,乎要冻成冰雕。
好冷……
长宁哆嗦着,连意识都有些模糊。
恍惚间,她听到上方有呼喊声响起,声调有些熟悉:“柔,你在这里吗?”
是裴照。
长宁心头燃起些希望,嘴唇颤了颤,张开口,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在……”
娇娇柔柔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裴柔带着哭腔,呜咽着回应,“师兄,快来救我,这下面好黑好,冷柔好疼好害怕……”
一阵窸窸窣窣声响,裴照声音再次响起,“柔,我来了,你在哪?”
黑暗,长宁只能凭着声响辨出,裴照在前方,她挣扎着,努力想要发出些声响,让裴照发现她。
可在黑暗里,裴柔呜咽哭声是那清晰响亮,足盖过任挣扎动静。
裴照温声哄她,声音遥遥传来,有些虚幻,“只有你一个人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长宁师姐让我来这里……是她把我推了下来……”
裴照声音震惊,“你说是阿宁推了你?”
“我也没有想到,长宁师姐会做出这事……柔知道她不喜欢我,没想到她会这狠心……”
裴柔抽噎着,“若不是师兄赶来,也许我真要死在这里了……”
“长宁她人呢?”
“我也不知道,她将我推下来后,走了……”
裴柔声音怯怯,“也许长宁师姐不是故意,她只是不小心推了我,是我自己没站稳……”
“这怎么可能不是故意!”
裴照声调含怒,“你放心,等回去后,师尊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
后来他们再说了什么,长宁没有在听。
在裴照毫不犹豫便为她定了罪那一瞬,她便觉心头一窒,连呼吸都要停滞。
不是这,她没有推裴柔,她明明……明明是想救她。
可裴照,她从小一起长大师兄,竟半点也不信她。
甚至,她明明也在这山窟里,他全然没有察觉到……
长宁放弃了发出动静,她睁大着眼,望着那片黑暗,眼里刚涌出泪,在瞬刻冻做了冰粒。
她睁着刺痛眼,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想要哭,仿若泪腺都被冻住,淌不出一滴泪。
不要哭。
她问自己,有什么好哭呢?
不是早该对他们失望了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在裴照出现那一瞬,她仍忍不住抱有期待,期待他会是来救她……
窸窸窣窣声响彻底消失,周遭恢复了死一般沉寂。
他们离开了。
长宁倒在冷硬冰面上里,冻得牙关打颤。
周遭寒冷,分明不是自然能有,更像是特意打造寒窟,提前设下阵法,待她这只撞上来猎物。
不是瞬刻要了她命,而是钝刀子磨肉一般,一点点抹去她生机。
裴柔前那些算计,她还可理解为是看不惯她,想要争宠,可眼下这诡异阵法,摆明了她目并没有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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