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妄想、真实与爱他只想死在我的怀中 (第1/2页)
路迎酒退后半步。
眼睛兀自转动着, 不知道窥探什么。
“咔嚓——”
“咔嚓——”
以它为中心,黑『色』裂痕一点点扩散开, 遍布了墙面和天花板。很快,整间屋都是蛛网般的裂痕。
很多墙皮掉了下来,摔成白『色』碎块和粉末,路迎酒的脚边堆了几厘米高。
他环顾四周。
只见每一处剥落的墙皮后,都是眼睛。
它们缓缓转动着,密密麻麻,遍布了每个角落,足够让任何一个密集恐惧症患发疯。
【59只眼睛】
这个词无端出现路迎酒的脑海中。
不知道为什么,他是知道,一共有59只眼睛看着他。『潮』水般的视线将他淹没, 他真真切切, 感受了肺部被挤压的窒息感。
没办法呼吸了。
眼皮很重——
“……路先生。”
“路先生,看着我。”
“路迎酒,您吗?”
“嗯?”路迎酒回过神来。
眼前阳光媚, 微风轻柔地吹起窗帘。他和一个女面面坐着, 身后的座椅柔软。
他茫然地想, 我这是哪里?
我刚刚不是还家,看见了墙里的眼睛吗?怎么来这个地方了。
女的手里拿了一本笔记,推了推眼镜:“路先生, 这种状况的出现频率是怎么样的。”
“……什么状况?”路迎酒问。
女说:“你说的, 常家里的墙里见眼睛。”
路迎酒:“……我不知道。”
女笑了一下,低头纸上唰唰唰写了什么,又说:“您最近压力太大了,可能是焦虑症引发了强烈的幻觉,我给您开点『药』, 您要记得按时吃。今天我们聊这里吧。”
等她写完,起身准备送走路迎酒。
路迎酒突然问:“今天是几号?”
“5月31日。”女回答。
路迎酒的记忆里,结束委托、家里见眼睛的那一天,是5月14日。
中间过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他完全没记忆了。
路迎酒这样拿着一张【重度焦虑症】的诊断书,和一堆『药』物走出了诊所,站午后热腾腾的太阳下。
周围来往。
他心中却是浩大的茫然感。
车停路边,他开车回家。
打开家门,两只猫竖着尾巴迎接上来。
路迎酒笑着蹲下来,『摸』了『摸』它们的脑袋,又下意识往墙上看。
墙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难道说真的是他的幻觉?
之后的日一切照旧。
他还是天天驱鬼,天天青灯加班。里知道他绪不好,已尽可能给他减负了,夏平安也每天提醒他吃『药』。
生活恢复了正常。
只是他每天回家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看向墙壁。
每一天的墙壁都完好无损。
洁白无暇。
有一次吃晚饭,路迎酒随口问:“了,上次我们见过的老头怎么样了?他还住那里吗?”
夏平安看着他,欲言又止,隔了一阵才低声回答:“路首席您不知道,他已死了。”
“死了?”路迎酒的动作顿住了。
“。”夏平安讲得很艰涩,也为这件事难过着,“我们见他的一周之后吧,那栋老房起火了,他没能逃出去。他养的那些动物也都死了。”
路迎酒愣了好几秒。
然后他叹息一声,低头。
桌面上赫然是一只眼睛,盯着他看!
他下意识站起身,手上一翻拿出符纸——
“……路先生。”
“路先生,请您回答我的问题。”
“您真的没事吧?”
阳光媚。
又是诊所,路迎酒还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记忆出现断层,他只记得上一秒他吃晚饭。
女推了推眼镜:“路先生,您最近有好好休息吗?”
“……有。”路迎酒恍惚回答,“我尽量休息了。”
“您工作压力很大吧,”女说,“我建议您请假,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不能请假。”路迎酒说。
要是他请假了那么久,又有新的委托来了怎么办?如果他出面能有更好的结果,能多救一个,那么他说什么都是要去的。
女又推眼镜:“您的压力主要来自工作,所以我真诚地建议您这么做。您有严重的ptsd,短时间里不该再接触那一行了,以免带来……不必要的后果。”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路迎酒的不少同僚有过这『毛』病——大部分时候,都是因为他们的疏忽、能力不够,没能救下委托,甚至看着委托面前死了。
他们或是再也不干驱鬼这一行,或是夜不成寐、噩梦中惊醒,或是产生了极度焦虑。
路迎酒一直是内心很强大的那种,自己调解绪,从没有过这种苗头。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茫然,女又说:“您不是工作上,认识了一个姓蔡的老吗。”
“。”路迎酒点头。
“他死火灾,”女说,“和他家里养的十几只动物一起死了,因为您没有赶走厉鬼。”
路迎酒迟疑道:“……因为我没有赶走厉鬼?”
“嗯,您当时疏忽了,没发现房里有另外一个鬼。”女说,“这些都是您告诉我的啊。火灾是这么产生的,您一直没从这个阴影里走出去。所以,您需要休息,很长时间的休息。”
路迎酒恍惚着。
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么?
“扑通、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
那心跳声又来了。
他回家,犹豫再三,还是向青灯请了半个月的假。
这半个月路迎酒没再接触任何鬼怪。
每天家里浇花、喂猫,附近好吃的外卖被他点了个遍。生活节奏一下慢下来,他刚开始不适应,但很快也接受了慢吞吞的一天。
他开始做怪梦。
梦里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有时候,他梦见波澜壮阔的大海。近洋船无助得像是一片叶,任由海浪颠簸。
货轮上却不是水手,是驱鬼师。灵猿坐他们的肩头,金『色』『毛』发被雨水打湿了。他们每一的手中都是复杂的符纸,燃烧风中,与海底的阵法相呼应。
是金『色』光芒绽放海底,映亮那不散的阴云。
有时候,他梦见被大火焚烧后的山脉。
疗养院火中坍塌,只余残垣断壁。一条赤红『色』的蛇横山间,周围烈火燃烧,放眼望去山脉都是赤红的。
同样亮的阵法亮起,遍布山野,熠熠生辉。
再接着山间站着的们,那些陌生们,开始着他说话。路迎酒不见他们的声音,只看见他们焦躁的神。
这些狂『乱』的梦境缠绕着他。
每当路迎酒午夜梦醒,总能看见黑猫坐枕边,『毛』茸茸的脑袋去蹭他,猩红『色』的眼中似有复杂的绪。
“……你想说什么?”路迎酒不禁笑了,『摸』了『摸』它,“你有什么事想要告诉我?”
黑猫不答话。
——它当然也不答话,只是摇了摇尾巴,『舔』舐路迎酒的掌心。
路迎酒这样休息了半个月,状态有所好转。
病假结束的那一天,他照常早起准备去青灯。
了楼下,阳光分外灿烂,映得他睁不开眼。
周围来往,他半眯起眼睛努力适应光线——
“路先生?您又走神了。”
“路先生,您的状态还是不好啊,一定要多休息几天。”
“您的妄想……还存吗?”
“妄想?”路迎酒茫然道,“什么妄想?”
他又回了谈话室,坐着柔软的椅,手边还有一杯温水。
米白『色』的窗帘随风飘舞,孩们的笑闹声从远方传来。
女身前倾,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是关鬼怪的妄想。”
“您还是觉得自己是一名‘驱鬼师’吗?”
路迎酒:“……我不是驱鬼师我是什么?”
女轻叹一口气:“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怪的,也没有‘驱鬼师’和什么‘青灯’,这一切都是你的妄想。您当然也不符纸,更别说出生入死地驱鬼了。”
“路先生,您要认清楚事、积极治疗,才能好转啊。”
她递过来一个小袋,里头全是『药』片:“『药』和上次的一样,您要记得按时吃。”
路迎酒:“……”
路迎酒说:“上一次见面你不是才说过我有ptsd,不该再做这一行了吗。你是承认世界上有鬼的啊。”
“没有这么一回事。”女依旧是叹气,“路先生,您的妄想越来越严重了,我联系一下您的家吧。”
她埋头翻看笔记本,似乎找联系方式。
“不找了。”路迎酒说,“我没有家。”
“那朋友呢?”女看他。
这一瞬间,路迎酒是想脱口说出几个名的。
但思维像是被窃取了,他完全想不起来那些究竟是谁,最后说:“我也……我也没有朋友。”
女说:“那您早点回去休息吧,一个住,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啊。你有我电话的,有事随时联系我。”
“……好。”路迎酒点头,“我记住了。”
离开诊所,他开车去了青灯所的地方。
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破败的小巷,和几只脏兮兮的流浪猫。
拨打记忆中的电话号码,全是空号,或被陌生接起。以往街头游『荡』的小鬼也不见了,像是根本不曾存。
这是一个没有鬼怪的世界。
路迎酒一个回家,一个上楼,一个站客厅。
『奶』牛猫不见了,抽屉里的驱鬼符纸不见了,门口挂着的平安符也不见了。
一切竟然都是他的幻想。
那么这个世界上,究竟什么是真的呢?
他想象出了墙中的眼睛。
他想象出了鬼怪,和一份危险、忙碌又充的工作。
他想象出了亲朋好友,同僚旧识,和各种美好的生活……
现幻想被戳破了。
他的一切都被否定了。
路迎酒孤零零一,提着『药』片站昏暗的客厅,直暮『色』完全淹没大地。
“喵呜——”熟悉的一声传来。
路迎酒一愣,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地回头。
黑猫从拐角转了过来,亲昵地蹭他的裤脚。
路迎酒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湿润了些许。他抱起了黑猫,『摸』过它柔软的『毛』发,喃喃道:“只有你是真的么……”
黑猫不回答,温柔地『舔』舐过他的掌心。
再之后的日中,病越发严重了。
路迎酒的整个世界都扭曲。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