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显灵 (第2/2页)
他心疼她年轻时为了照顾自己付出太多,说到自己工作失意得意的事情都会泪流满面。
老『妇』人就守在他的身侧,哪怕手掌指尖已是虚影,也一遍一遍地想要抚『摸』他的头发。
直到天『色』将亮之时,许强才擦干脸,站起来恭恭敬敬又上了三炷香,把酒放在正中央,和母亲道了一声别。
窗外和乌鸦并枝站着的喜鹊叫了两声,权当算作回应。
老『妇』人挥了挥手,直到他彻底消失以后才缓缓消失。
等到商人驱车离开敖珀才走下高坛,走到古酒旁边伸手一触。
“闻着有点冲。”
蒲小时忍不住小声吐槽:“泥封盖子都没开,这你都闻得见啊。”
“当然,”敖珀失笑:“你不会觉得,神仙们吃供品,真要把现实里的桃子剥皮去核慢慢吃了吧。”
“……哎?!居然不是吗?!”
敖珀敲了下她的脑袋:“以前神仙早上光顾完,庙里还会有人特意把最好的那批供品分给香客的小孩吃,你以为呢。”
石冻春先前一直被封在水泥里,外包装也是里三层外三层,搁常人得靠小凿子一点点撬开。
敖珀只伸手轻点,坚固包装即刻四分五裂,『露』出内里的老酒瓮。
“小时,站过来一点。”
“等一下你闭上眼睛,听见什么都不要动,不要睁眼。”
蒲小时走到酒瓮前,果真也闻见了似有若无的沉钝香气。
她有种做外科手术前的害怕,又不敢让敖珀知道。
“疼了跟我说,很快,一会儿就好。”
“……我,我闭眼了。”
她双手紧握,闭上眼没多久就听见轻微一声叩动。
腹腔里有什么闻声引动,像是终于在千年之中被唤醒灵魂。
蒲小时越看不见越容易胡思『乱』想,却也因此更加不敢睁眼,生怕一睁开就看见自己被开膛破腹。
沉钝酒香像是终于得见天光,从灰尘遍布的苦闷感变得渐渐明晰。
腹中异物感愈发清晰,就像是横贯腰侧要穿破而出,吓得她啊了一声。
敖珀即刻道:“背英语课文,上学期第一篇,快点。”
蒲小时心想这种时候你要我背『毛』线课文,紧闭着眼委屈道:“这都放暑假多久了,我早不记得了。”
“california is the third largest——”
“california is the third largest state in the usa but has……”
她强行记起来只言片语,毫不连贯地往后背下去,一会儿忘了前面一会儿补不上后面。
一紧张起来,倒是顾不上腰侧的异样感。
敖珀留着神帮她把松风寒完整取出来,还有功夫锲钉子似得提词儿。
等第一个自然段快背完的时候,少年突然清喝一声:“接住!”
蒲小时下意识伸手抱住,被怀中物坠得差点滚到地上:“好重好重!!”
“可不是吗,睁眼吧。”
她再睁眼时,看见怀里竟有几乎和她一样高的一张古琴,纹理描金缕银绘制兰草梅花,穗子都崭新如初。
蒲小时肩头压着好大一把琴,站都快站不稳,还后知后觉地感觉腰疼。
“等等——我腰侧流血了!!”
“豁了个口子,苹果这么大,”敖珀双手比心:“就这么大,你之后睡几天就好了,现实不会留伤口。”
“你真把我给剖了!!!”
“能取出来也不容易,”敖珀若有所思:“怎么搞得跟给小朋友打针一样。”
古琴周身由松木制成,幽寒气息也犹如寒梅一般,暗暗沁香。
蒲小时先是『摸』『摸』琴,再看向那坛石冻春时发现酒瓮的封条都没开,原样搁在那一点没动。
“这琴不喝酒的吗——那我们怎么办?”
敖珀看向她:“你想怎么办?”
“……把这坛酒再送回去?”
“也行,走吧。”
敖珀伸手一抹,把琴封作她魂体肩头的一颗痣,随意道:“以后用得着这琴的时候,喊一声它的名字就出来了。”
“琴弦在我这里,明天有空帮你重新续一下。”
现在时间还早,还能回去多休息一会儿。
蒲小时扒开衣领看了又看,还忍不住『摸』了『摸』肩头的红痣。
……这样都可以吗。
她突然得到一颗痣一把琴,就好像被命运点了一下额头。
他们在天光渐亮时乘云归去,半路把完好无损的石冻春放在早已熟睡的许强面前。
然后一同在日曜将出前各自闭眼睡着,沉进安宁祥和的梦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