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方案。 (第2/2页)
姜含元直觉不对,猛地上前,一把打开帐门,看见父亲俯身趴在案上,烛火中的身影佝偻而委顿。
“出去!不吩咐过,没我应许,不擅自入内——”
姜祖望极力压下胸中涌出的痛楚,带了几分怒,低声地喝了一句。他说话间抬,却见帐门口站的竟女儿,吃了一惊,立刻反应了过来,站身,挡在案侧,取帕转,迅速拭了下嘴角,随即回脸,微笑道:“兕兕你?这晚了,还不睡觉,何事?”
姜含元没有回答。她快步走到近旁,目光落在了他挡在身后的地。
地之上,竟一滩血迹。
姜含元惊骇,伸手过去,强行就将姜祖望掩在了袖中的那块巾帕一把夺来,展开,盯着上沾的一块血痕,慢慢地抬,望向前的人:“为何瞒着人?为何不就医? ”
她知道父亲早年胸部受过冷箭,当时伤及肺腑,缠绵许久。但这些年,看他全无异,便以为旧伤早已痊愈。
她万万没有想到,实情竟会此。
姜祖望缓缓坐了回去,微笑道:“不必担心。只旧年老伤,最近偶然又犯而已。我有在吃『药』,过几天就好。你勿外传,免惹出不必要的担心。”
朝廷正在预备大战,他身为主帅,这种时候若传出身体有碍的消息,军心将会何等的不利。
姜含元自然知道这一点。她看着前的父亲,心绪一时纷『乱』,却竟不知该说什才好。
姜祖望朝着女儿再次一笑,“兕兕你放心,爹知道轻重,绝不敢耽误朝廷的等大事!”
他的精神看着已恢复了过来,坐笔直,目光炯炯,落到她的脸上:“你来寻我,何事?”
姜含元回了神,只暂时按下心绪,打精神道:“关今议定的驰援之事,我有一想法,能讲否?”
姜祖望颔首:“你说。”
姜含元先将之前炽舒乔装悄然潜入长安盯上自己后来断臂逃生的事简单讲了一遍。
“可以断定,当他必侥幸存活逃回去了。今的八部之『乱』,应当就他的手笔。他前次险些丧命,这回要不动,既然出了手,便势在必,他必会计划周详,全力以赴——”
她望着神『色』变极凝重的父亲,“周庆张密二人,领兵走南线去往枫叶城,我无异议。这最合常规,也最合理的行军线路。但八部能打的,只有大赫王本部和鹿山两部。大将军有无考虑过,万一枫叶城自己撑不住,还没等到南线援军到达,便先陷落?”
姜祖望眉微蹙,“你的话不无道理。我何尝没有考虑,但没办法。最近探传来消息,对北境异动,应当就炽舒的有意牵制。不管他虚实何,防线必须有人,以防万一。三万人马不能再多。给他们一个月,也已极限,不可能再快了。只希望枫叶城那边能撑住。”
“大将军,我另有一条路线。”
姜含元走到舆图之前,抬手在上划了一段线路,道:“北线,可派一支轻骑,从高柳塞入幽燕,避开狄人的重兵所在,沿今被狄人废弃的历长城和塞垣,一路东去,突袭,取安龙塞。只要出了塞口,便就再无阻挡,可直达枫叶城!”
“果计划成功,行军时间半个月便够!到达后,可助力枫叶城御守,再等南线军队汇合,此,计划更稳妥些。”
姜祖望一怔,从位上站了来,快步来到舆图前,看了一眼,摇:“太冒险了。出了高柳,便就狄人占住的地界。虽然你指的长城一带,今已废弃,周边荒野,应当没有守军,但这在他们的地盘里行军,若虎口拔牙。这太危险了!况且——”
他指着女儿才所划过的线路,“这里从前的晋国之地。我舆图的山关、水流,还有塞点,等等标注,残缺不全,不能用作战时参考。就这『插』入,同无眼无目,不可! ”
姜含元道:“关这一带,我知道准确的路线。”
姜祖望一怔,望着女儿:“你从哪里知晓?”
姜含元想新婚不久的那夜,束慎徽拉她去他书房给她看的那张舆图和巨大的沙盘,说:“摄政王殿下有晋人所献的舆图。他给我看过。虽从前的舆图,但大致的地理位,不会有大的改动。完全可以用作行军参考。”
她的记『性』极佳,闭眼,沙盘便在脑海里清晰浮现,无一遗漏。她再次指着舆图,将图上没有的补全,有误的纠正,最后道:“大将军你相信我,此的大事,倘若没有把握,我不会贸然开口的!”
女儿用兵,向来大胆而谨慎,又计划周密。这一点姜祖望再清楚不过。这也为何他当年没有避嫌,大胆重用女儿的缘故。这种军事上的天分,可遇而不可求。
此刻他不不承认,他也被女儿提出的这个冒险但又并非毫无可行『性』的计划给打动了。更何况,此之巧,竟还有旧晋国舆图的加持,同天助。
他绝不拘泥套路之人。他沉『吟』了片刻,点:“倒也不完全不可行。我再考虑考虑,看何执行,派谁合适。”
“大将军果信任,我愿领我青木营两千轻骑,走这条北线。”姜含元立刻说道。
“不行!”姜祖望想都没想,断然否决,“你不能去!我承认,你这个计划可行,但风险过大——”
“大将军!我青木营的官兵,不少人这些年里都学会了狄人言语,到时乔装入境,随机应变,这营没有的优势。除此,轻骑突袭,也我青木营的所长。何况我还熟悉道路。倘若大将军你也认为计划可行,我想不出来,你有何理由,不派我青木营去执行!”
姜祖望一时语塞。他避开女儿投来的两道直视目光,低声道:“兕兕,不爹不信任你的能力,而……”
他一顿,“……而你今摄政王妃,身份贵重……”
“大将军,你的麾下若容不下今之我,你何必要我回来?你接纳我回,却又以这种理由不令我参战,恕我无法接受。况且,我之所以力请出战,也非邀功之目的,而出大局考虑。这个计划,非我自夸,我想不出来,军中有谁比我更适合去执行!”
姜含元说完,见父亲沉默了下去,慢慢背过身,向着那张舆图,站了良久,也不知他到底在想着什,又缓缓回,看着自己,好似在端详,目光微微闪烁。
最后他仿佛终下定了决心,突然回身。
“也好。就照你所求,你点两千轻骑出兵北线。另外,尽快给我呈上具体的执行案!”
姜含元松了口气,取出才预先写好的呈报,双手奉上。
“我已备好。请大将军阅览,予以批准。”
姜祖望暗叹口气,接过了,一目十行阅毕,颔首:“去做准备吧!”
“还有!”
他凝视着女儿的脸容,“兕兕,此行凶险,你一定要万分小心。若遇意外,能避则避,宁可迟些天,也不可为了赶时,令自己陷入险地。”
姜含元应,转了身,走几步,脚步停了下来。
她回过,见父亲又站回到了舆图前,正凝神而望。案的烛火映照着他的背影。她看着这道身影,第一次觉,卸下战甲的父亲,再也不复高大,他显竟此的苍老、消瘦。
“兕兕你还有事?”
姜祖望觉察,转问道。
姜含元终道:“大将军请保重身体。”
“摄政王南巡,事若顺利,战事明年或启。”
她顿了一顿,又添了一句。
姜祖望颔首:“我会的。”
姜含元的目光掠过案旁地上的那一滩的血渍,闭了口,心事重重,正要转身出去,看见父亲迟疑了下,忽然朝着自己又走了过来,停在她的前。
“兕兕,爹真的没想到,先前你成婚才那些天,竟就送来了消息,说你要回。摄政王他……”
“他待你到底何?”
他看着烛『色』里的女儿额前的一绺青丝,暗暗咬了咬牙,低声问道。
姜含元沉默着。
做父亲的仿佛又意识到了什,接着解释,“爹无能,初没能拦下婚事,要你自己开口答应嫁去,本也没资格再问你这些了。但爹的意思,你若后悔了,将来你想再留下,等出关这一战后,爹必会想办法,拼尽全力,帮你——”
“父亲你误会了。”
姜含元抬,唇边『露』出笑容。
“摄政王待我真的很好。他教养高贵,彬彬有礼,处处为我考虑,对我包容有加。他个极好的人。我之所以能这快回来,也全出他的体谅——”
她迎上来自父亲的目光。
“新婚之夜我便和他言明,我想尽快回雁门,他慷慨应允。便此,我能偿所愿,早早归来。”
女儿说摄政王的好时,言语真挚,眼中若有明光,不见半分勉强之意。
姜祖望终松了口气,心情随之也欣喜了来,连连点道:“好,好,这就好!爹老糊涂了,错想了摄政王,才胡说八道。兕兕你勿怪。你去休息吧。好好休息。明再做准备,也不迟。爹把手的一点事做完,也去休息!”
姜含元低低地应了声。姜祖望目送女儿身影出帐而去,转身回到案后,将才那拟了一半的奏折凑到火烛前点燃烧了,又另一文,呈奏新的南北两线同时驰援的出兵案。
写到女儿将亲自率轻骑从北线『插』入敌境之时,姜祖望提笔,沉『吟』了下,添了一笔,解释说,她年岁虽不算大,但从军多年,屡次作战,经验不比军中老人要差多少。委派她去执行,乃因她最合适的人选。身为主帅,他对她放心的,请摄政王也放心,静待捷报。
姜祖望写完,从看了一遍,封入信筒打上火漆。
他咳了两声,止住后,随即传人,命以八百里加急,即刻送出递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