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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人一愣,看着那曾经象征无上祥瑞、如今被弃如敝履的沉香木料,咬了咬牙:“诺!” 转身招呼人手,抡起斧头就砍向那些曾经价值千金的木料。沉重的斧凿声加入了工棚的喧嚣,带着一种砸碎虚妄的决绝。
“刷桐油的!手脚麻利点!布要浸透!干了才够韧!” 陈墨又转向另一边。十几个匠人正将大匹大匹的厚麻布浸入散发着浓烈气味的桐油桶中,反复揉搓,确保每一根纤维都吸饱油料,再捞出沥干。浸透桐油的麻布不仅坚韧不易破,更能一定程度隔绝蝗虫那带着秽毒的口器爪牙。
“传动杆的牛皮索!勒紧!再紧一分!要能吃住大力!” 陈墨的声音在工棚里回荡,如同不知疲倦的鼓点。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在沾满木屑油污的衣襟上砸出深色的印记。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快!更快!在那些啃噬尸骸、携带疫毒的白蝗被东南风吹入司隶之前,在那些饥饿绝望的流民彻底冲垮关中的秩序之前,把这些风车造出来,送到皇甫嵩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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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工棚厚重的麻布门帘被猛地掀开,一股夜风卷着寒意灌入。一名影卫打扮的人影快步走到陈墨身边,低声急促地说了几句,同时递上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包。
陈墨眼神一凛,立刻放下木槌,接过油布包,走到角落一处相对安静的灯下,迅速打开。里面是几片东西:一片是灰白色的、带着锯齿状边缘的虫翼碎片,触手坚硬冰冷;另一片则是某种昆虫的节肢断口,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色,断口处还沾着一点暗褐色的、早已干涸的污迹;最后是一小撮带着冰碴的泥土,泥土里混杂着细小的、灰白色的虫卵!
油布内衬上,用炭笔潦草地写着一行暗语:“白蝗遗蜕于新坟,卵藏冻土下,遇暖即孵。其毒深植,恐难绝。”
陈墨捏起那片灰白色的虫翼碎片,凑近灯火。灯光下,碎片边缘那细密的锯齿闪着微光,更触目的是,在那灰白色的甲壳表面,竟附着着一些极其微小的、暗红色的斑点!如同干涸的血痂!
寒意瞬间从陈墨的脚底板窜上头顶!他猛地抬头,望向工棚外漆黑的夜空。东南风正呜呜地吹过宫阙的飞檐,卷起地上的残雪。
“快!” 陈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迫,甚至是一丝惊惧,“所有做好的风车,轮盘边缘!立刻!加挂驱虫药布!药量加倍!不!加三倍!快!”
他抓起那撮混着虫卵的冻土,手指用力收紧,冰碴刺入掌心也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着灯火下那片灰白虫翼上刺目的暗红斑点。
“还有…” 他转向身边一个负责浸布的心腹匠人,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去太医院,再要二十斤生石灰,十斤雄黄粉!混进刷轮盘骨架的桐油里!快去!”
匠人被他眼中的厉色所慑,不敢多问,应了一声飞奔而去。
陈墨再次低头,看着手中那片来自关中新坟、沾着不祥斑点的白蝗残翼。工棚内热火朝天的敲打声、锯木声、匠人们的号子声,仿佛都离他远去。他仿佛看到了渭水两岸解冻的田野下,无数灰白色的虫卵正在温暖的泥土深处蠢蠢欲动,贪婪地汲取着腐尸的养分;看到了那些啃噬过尸骸、口器爪牙沾满尸瘟毒菌的白蝗,正随着越来越盛的东南风,如同不散的阴魂,振动着翅膀,铺天盖地地朝着尚未从地震和瘟疫中喘过气来的洛阳城,席卷而来!
他猛地将那片残翼攥紧在手心,尖锐的锯齿边缘刺破了皮肤,一丝殷红渗出,混着虫翼上那暗红的斑点,显得格外诡异。
“不够…” 陈墨盯着掌心那点混合的血迹与污迹,喃喃自语,眼中跳动着疯狂的光芒,“光靠风车…挡不住那些东西!得…得加点别的‘料’!” 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工棚深处那堆正在被劈砍的沉香木料,目光如同饿狼般扫视着,最终落在一堆刚被劈开、散发着奇异香气的暗红色木芯上。
“把这些!” 陈墨指着那些暗红色的沉香木芯,对负责劈砍的匠人吼道,“全部碾成最细的粉末!立刻!马上!我有大用!”
匠人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但陈墨眼中那近乎偏执的疯狂让他们不敢怠慢,立刻抡起碾槽和石臼。
陈墨则快步走到自己堆放工具和材料的角落,从一个锁着的木箱底层,小心翼翼地取出几个密封的陶罐。揭开泥封,一股浓烈刺鼻、带着硫磺和硝石气息的味道弥漫开来——这是他按照刘宏早先模糊的提示,秘密试验了无数次,才勉强稳定下来、威力极其有限、主要用于发烟和纵火的原始“猛火药剂”的粗制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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