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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在祠堂的青石板上洇出星星点点的湿痕时,林默已经蹲在时光链下半个时辰了。他手里捏着片薄如蝉翼的宣纸,正小心翼翼地收集着从“光阴锁”锁芯里掉出来的铜屑——那些细碎的金色粉末,在晨光里泛着微光,像被揉碎的阳光。
“当心别吹跑了。”外婆端着个粗瓷碗走过来,碗里盛着半碗清水,水面上漂着几片槐树叶,“用这水把纸打湿点,铜屑就粘得住了。”她蹲下身,指尖沾了点水,轻轻点在宣纸边缘,“你外公以前收铁屑,总用这法子,说‘细东西得用软法子待’。”
林默照着做,果然见那些调皮的铜屑乖乖粘在宣纸上,聚成一小撮,像块迷你的金沙。他想起祠堂角落那个半满的陶罐,里面装着这半年来收集的所有铜屑:有春天调整时光链时,从链节接口处磨下来的;有夏天给“光阴锁”补刻云纹时,刀尖带下来的;还有昨夜周砚刻完“福”字,落在石台上的那些带着蜂蜡的碎屑。
“这罐铜屑,比账本还准。”外婆用手指敲了敲陶罐,里面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无数只小虫子在低语,“你看这分层,最底下那层发暗的,是开春头次修链时的,那会儿天潮,铜屑沾了水汽,颜色就深;中间那层亮的,是六月大晴天磨的,干燥,铜性足。”
林默把新收集的铜屑倒进罐里,看着它们慢慢落在最上层,与底下的旧屑形成道淡淡的界限。他突然想,这罐铜屑哪是废料,分明是串用金属写的光阴日记,每一粒都记得自己出生的日子、天气,还有当时握着刻刀的手用了几分力。
“李婶托我个事。”外婆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照亮了她眼角的皱纹,“说想打个细铜镯,不用新料,就用这些铜屑融了做。她说‘新铜太硬,带着生人味,不如这些沾了祠堂烟火气的,戴着手心暖’。”
林默的心猛地跳了下。他从陶罐里舀出一勺铜屑,摊在掌心看——阳光透过指缝落在铜屑上,每一粒都在跳动,像有无数个细小的光阴碎片在呼吸。他想起李婶总摩挲着腕上空荡荡的地方念叨,说她过世的老伴年轻时给她打的银镯,去年冬天不小心摔碎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像日子缺了个角”。
“够吗?”他问外婆,声音有点发紧。
“够打个细圈的了。”外婆笑着点头,从针线笸箩里翻出个红布包,打开一看,是几枚旧银扣,“这是你李婶老伴留下的,她说融点进去,‘让新旧念想在一块儿’。”银扣上还留着磨损的痕迹,显然是常年佩戴才有的温润。
周砚扛着块旧铜板进来时,正撞见林默在分拣铜屑。“这是干啥?”他放下铜板,板上刻着模糊的缠枝纹,是早年村里给新娘打嫁妆时用的模子,“我刚从废品站淘的,说要融铜屑,这模子刚好能用上。”
林默指着铜屑里混着的蜂蜡碎屑:“得把这些挑出来,不然融出来的铜会有气泡。”他用根细针,像绣花似的把蜂蜡挑进个小碟里,“这些蜡是周砚哥刻‘福’字时掉的,留着别扔,回头能给铜镯上光。”
周砚蹲下来帮忙,指尖捏着针,动作竟比林默还轻。“你外公以前融铜,总在炉子里撒把艾草灰,”他忽然说,“说‘草木灰能去铜腥,融出来的料带着点软气,不容易硌着人’。”
正说着,戴眼镜的小男孩抱着个玻璃罐跑进来,里面装着些透明的小石子。“王老师说这是石英砂,”他把罐子递给林默,“磨铜器用的,比砂纸细,能把镯子磨得发亮,像镜子。”
丫丫也跟进来了,手里举着个纸折的小盒子,里面装着她攒了半年的花瓣:“这是晒干的野菊花和薰衣草,融铜时扔点进去,镯子就带着香味了。”花瓣压得平平整整,显然是精心收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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