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君子怀德、一纸万金(5.295k) (第1/2页)
墙上的汉子眉头大皱。
方才他还是一副掌控全局的样子,眼下却迟疑不决。
单雄信暗暗叫妙。
俄顷,那金紫大营的汉子从背后取下短矛,置在掌心缓缓转动。
他脚下的斑驳墙壁塌过一半,内空而松,厚不及三指,此时双脚慢踩,不见土屑下坠,泥丸滚落,可见控力拿巧之能甚为高明。
似乎随时都要动手!
可这汉子的下一个举动,却让周奕与单雄信兀自一怔。
见他从墙上一跃而下,忽将短矛复插背夹。
眼中杀气、脸上戾气,转瞬消散个干净!
方才凶巴巴要杀人的样子,现在竟朝周奕摆了个笑脸。
看样子,还颇为真诚。
周奕自问从他表情上看不出破绽,一时间拿捏不定。
不打了?
单雄信冷声提醒:
“什么意思,难道你要说自己不是金紫大营的人?我可是在张须陀的阵中见过你。”
“莫要动怒。”
喻姓汉子应了一声朝周奕笑道:“周天师,我敢与你赌一个五铢钱,此时你定然是如堕烟海,不知我为何变卦。”
周奕朝怀中一摸。
“叮”一声响,将一枚铜板弹给了那汉子。
“这个铜板算你赢了,说说吧。”
喻姓汉子接过,颇为欣喜:“我当珍藏这枚五铢钱,它可是意义非凡呐。”
又道:“我在大营中见过你的画像,也了解过你在雍丘所作之事。喻某自问做不到,故而对你心生佩服。”
“如今这乱世,人心叵测,各为其主,你争我夺,少有人会关心夹缝中的无辜之人。周天师是一个例外,这是让我紧记你的理由。换一个金紫大营的人到此地,不一定能认出你来。”
周奕没把这些恭维之词放在心上,“仅是因为如此吗?”
“当然不止...”
喻姓汉子道:“我有一位姓谢的朋友,他行事与你很像,身怀动人的君子之德,唯独缺了你这份...奸诈。”
“这可不是贬低...”
他抛着那枚铜钱道:“方才我们敌对那一刻,这枚小小铜钱竟影响了我的心神,离奇得很,我可是第一次碰上。”
周奕也看向那枚铜钱:“你这位朋友可在扶乐?”
喻姓汉子停下抛钱的动作:“他死了,在征高句丽的路上。”
“张将军并没有传达要杀你的命令,故而我在此处,与周天师不算敌对关系。”
他又看向单雄信:“此人在济阴县造反杀官,却是朝廷要杀的反贼。”
“扰民之官,死不足惜。”
单雄信豹眼一瞪:“我若伤愈,你此刻有胆量对我说这番话吗?”
喻姓汉子咧嘴一笑:“我只是一个军汉,奉命行事,你这话说的不错却没法激我。”
“所谓敌之害大,就势取利,刚决柔也。”
“趁火打劫用在阵前,乃是妙计。”
周奕指了指斑驳墙壁:“你把铜钱还我,再跳上去,我们重新打过,瞧瞧我说的话是恐吓你的,还是确有其事。”
“欸~!”
喻姓汉子又抛起那铜板:“我们在外卖命也是混口饭吃,有钱就有饭,哪有把拿到手里的钱再还回去的道理。”
“看在周天师的面子上,我可以不杀他。”
周奕还待说话,喻姓汉子又道:“或许周天师觉得我说杀就杀,大言不惭。”
“但方才你也听这位单贼头说过,我金紫大营从不单独行事。只要我呼唤同营兄弟,局面可还是天师能掌控的?”
周奕摸着下巴:“说出你的条件。”
喻姓汉子朝单雄信一指:“买他的头,我要一万两黄金。”
单雄信愕然一笑:“单某的脑袋竟这般值钱,周兄弟请立刻杀了我,这笔钱我心甘情愿让你赚去。”
周奕拍了拍单雄信的肩膀,“稍安勿躁,一万金不过是九牛一毛。买兄弟一颗头,大大的划算。”
单雄信豹眼瞪大,不信他如此豪横。
见周奕转头对喻姓汉子道:“今日先付你一枚铜板,剩下的钱等我找到李密再说,我是他的债主,他烧了我的夫子山,起码要赔我十万两黄金。”
“你要是等不及,直接寻李密要也是可以的。”
喻姓汉子摇头:“概不抵账。”
周奕凝视着他:“那请你划个道吧。”
见喻姓汉子朝怀着摸索,将一封信弹给周奕:“你帮我送一封信。”
周奕微微皱眉,朝信封一看,没见到署名。
搞不清这汉子的目的,随口问:“谁的信?”
“朋友的。”
周奕猜道:“是你方才所说,姓谢的那位?”
喻姓汉子听罢点了点头。
他想起故人,稍有所叹:“马蹄踏碎天涯路,酒旗招展故人来...”
“哼哼,再也见不到了。”
收拾情绪,扭头对周奕道:
“其实,这是一封家书,我带在身上很久,却不敢完成朋友的遗命。他有一个老爹在南阳,我没法将这个残酷的消息带回去。”
“正巧,今日遇见了你。”
他长舒一口气:
“周天师是一个与他同怀君子之德的人,又懂道门之学,黄老之说。你帮我送这封家书,若他老爹问起,你能比我回得更好。”
喻姓汉子目视北方,仿佛望见了辽河水,悠悠道:
“一封家书抵万金。”
“这一万金,正好换他的脑袋。”
周奕沉默几许,问道:“送到什么地方?”
喻姓汉子答道:“南阳,卧龙岗。”
周奕权衡一二,在喻姓汉子注视下,最终将这封家书揣进怀里。
一万两金子带在身上,连他也感觉到沉重。
那喻姓汉子却感觉身体轻便了:“多谢。”
“人一老,有时会担心奇奇怪怪的事...”
“在下姓喻,名行者。若老伯问起,请告诉他我也死了,这样老伯便知道,我们兄弟黄泉有伴,并不孤单。”
周奕点了点头,“会帮你带到。”
“告辞。”
喻行者朝周奕拱了拱手,装作没有看见单雄信,一个跃起过了墙壁。
几息之间,消失在此。
“金紫大营中的都是这种人吗?”周奕颇为好奇。
单雄信摇头:“绝非如此。”
他忽然又骂道:“这姓喻的混账东西,让我短短时间又欠了兄弟一条命,这下一辈子也还不完了。”
“他没说清周兄弟的身份,不知是哪里的大龙头。”
还有‘天师’之类的称号,单雄信受了伤,心神本就不盈,此时脑袋像是一团浆糊,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老兄不在雍丘,不知情属实正常。”
“我是雍丘夫子山上的太平道天师,”周奕想了想,又加了句,“算是太平教主。”
“太平道!”
单雄信恍然大悟,与太平道相比,他一个梁王台贼头,果然是小巫见大巫。
人家追溯到东汉,传承悠久,掀天下之乱,以三十六方战九州,这才是朝廷眼中的大反贼。
周兄弟还是此中教主!
果然是人中龙凤。
经此一役,单雄信对周奕生出的好感可不是一星半点,知他有德有才又有智,加上这还不完恩情...
于是心下有了定计。
这时一脸肃穆,颇为认真地说道:
“不瞒兄弟,我杀了那扰民之官后,听闻翟让乃是当世英雄,出了曹州便想去寻他,哪知一路被追杀才至此处。”
“今日见了周兄弟,方知是天意。”
“这两命恩情无从偿还,不谈虚妄来世,就请兄弟给个机会,让我入太平道。冲锋陷阵也好,看守山门也罢。这一身蛮勇,不必吝惜,但凭驱策,生死无悔!”
话罢不顾伤势,纳头欲拜。
周奕哪能不喜,嘴角都快压不住了,上前搀扶:“此乃太平道之福,不过现在夫子山道场被毁,我正流落江湖,没个着落。”
单雄信反应极快,提议道:“那也简单。”
“正巧要送这家书到南阳,卧龙岗可是武侯出山之所,此地承东启西,连南贯北,端的是个好去处。”
又半开玩笑道:
“不若扎根南阳,再立道场。夫子山天师没了,就去做个卧龙天师,岂不美哉?”
周奕乍一听,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不过相比于雍丘,南阳可就难混多了。
雍丘就一个浑元派势大,南阳却是大舞台,帮派林立,高手众多。
比如在南阳的天魁派,一个天魁道场的弟子就不下万人!
可就这样的实力,在南阳还只算平庸。
因为与之分庭抗礼的势力,还有七个!
这个世界的南阳,就是如此可怕。
“可以去卧龙岗瞧瞧。”
周奕应了一声,也等于是应了单雄信入太平道一事。
单雄信还想来个充满仪式感的拜教主,周奕都给免了。
“当下还是以你伤势为要,等你恢复个几日,我们便立刻出扶乐,脱离这个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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