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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干了10天,他发现电焊师傅过得挺清苦,每天中午几乎没吃正餐,都是电焊师傅把店门一关,和他一起到前边餐馆买四个馒头或两碗面条分吃,史无前暗里佩服电焊师傅,工作给力大,生活消费少。早晚用餐,史无前大都在家里,电焊师傅那么节俭着吃,他还不习惯呢。
10天熬过去了,史无前拿着捕猎环回到村里,立即就上山,来到一处浓荫覆盖的陡峭的崖壁下安放,又担心钻山的樵夫等人不慎踩着捕猎环而被夹伤腿脚,便赶回去,用一张白纸写上:路经此处,注意安全。把写好字的白纸揣着上山,挂在那崖壁上,这才放心地离开。
接着,史无前先后来了两次,一次是上午,再次是下午,都没有什么动静,安放的捕猎环原封不动。是不是捕猎环不取作用?为了打破或者验证这个想法,他在丛林中捡一根伐木人丢失的枯树桩,朝捕猎环口子上,轻轻的一绊,只听到“咔嚓”一声,枯树桩被牢牢套住,还露出裂缝,几乎要断成两截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捕猎环厉害,只要猎物一碰上,准被套牢。如果是走兽绊上了,不但会被套牢,而且会被套伤;如果是飞禽绊上了,不仅会被套牢,还会被套死,因为那弹簧的弹性大,陡然弹夹下来,飞禽之类的小动物必定会乌乎哀哉!
史无前的潜意识告诉他,还要耐心等候几天,说不定野兽会碰上了的,尤其是昼伏夜出的野兽。
再看一看那张挂在崖壁上的像被露水浸过了的白纸及其上面已经发了毛边的依然醒目的四个字,只有“路经此处”的“路”字边上沾了一砣黑白颜色的鸟屎,可见鸟雀经过了这儿,只是没有绊上捕猎环。
史无前回去过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又上山去看,心想:这次如果没有套住猎物,就把捕猎环挪一个更隐蔽的地方安放吧,因为越是隐蔽的地方,走兽就越发光顾得多。他的目的不在于猎取飞禽,因为飞禽除了花羽毛的雉鸡大一点,再大也不过几斤,怎么也比不过少则十来斤,多则上百斤甚至上千斤的走兽,那才叫收获。
史无前钻进一片丛林,快走近那安放了捕猎环的崖壁时,一双裤脚已被露水打湿,但他走得发热了,在露天的山岔口,迎着朝阳,能看见从自己身上蒸发出的一股烟丝般的热气。
忽然,他听到一种叫声,像是猪叫,是从他安放捕猎环的那个方向传来的,莫非捕到什么动物了?他沿着山路径直翻过去,果然看见那陡峭的崖壁下,有一只浑身长满黑毛的野猪被捕猎环套牢了一只前腿,正发动“哧哼哧哼”的痛苦的叫声,那獠着长牙的嘴时而仰起来喷气,时而俯下去拱土,它的嘴下面,出现了一个新拱出的土坑,那些长得青幽幽的茅草已被连根拱起,不规则地倒伏着。这只野猪的肚子下,还吊着鼓胀胀的奶子,它正处在哺乳期,有四只野猪仔正围着它打转,想吃它的奶子却吃不到。因为它的一只前腿被捕猎环死死“咬”住,挺不舒服的,若有野猪仔嘬它的奶子,身子一颤动,就会增加它的疼痛,故而它总不让它们拢来。
史无前没有立即拢去,退到一棵酸枣树下继续窥视。他发现毛色顺溜,模样可爱的四只野猪仔无一能够吃到娘的一口奶水,都可怜兮兮地巴望着它们的娘——大野猪;大野猪似乎也挣扎得没啥力气了,未被套住的三条腿一左一右地重复走动,却怎么也摆脱不了捕猎环的控制,它仍在发出“哧哼哧哼”的近乎绝望的痛苦的叫声。这让史无前产生了同情心,同情心让他忆起前几天在村口斋妈屋前看到的那首墙头诗,是劝人放生的诗:血肉淋漓味足珍,一般痛苦冤难伸。涉身处地扪心想,谁肯将刀割自身?
史无前把这首诗默念了一遍,就生起了将四只野猪仔的娘——大野猪放归自然的念头,可是不能拢去给它解开捕猎环,要是一拢去,就不安全,被大野Z拱伤乃至咬死的可能性很大。
史无前忽然想到一个办法,用***击打野猪,让它倒在地上处于假死状态,然后醒过来,站起身就会自行逃跑,不也就是将它放归自然吗?这么考虑,史无前就悄然转身,越过丛林出山了。他想到块子镇派出所一定有***,待他找去说明原因时,派出所现任所长梅前进说没有***,只有真家伙,一发子弹可以置野猪于死地。讲到这儿,梅前进忽然脸色一沉,说持有猎枪必须办理持枪证,你现在没有持枪证,私自制造捕猎环猎取野生动物,严格地讲,犯法了,你知道不知道?
史无前意识到惹来了麻烦,不该来到派出所,何况这里没有***,这不是倒霉吗?面对梅所长如此质问,他知道不可以顶撞,笑着说:我不是求你们把野生动物——那只大野猪放归自然吗?我把捕猎环主动交给你们,也不需要你们扣押,我主动认识错误,你们还不能原谅我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制造捕猎环了,这还不行吗?
梅前进见他认错态度好,便说,***我们这里没有,城关野生动物保护站有,你借不来,他们也不会借,除非你引路上山,他们带上***自己使用。史无前心想,这不好办了。
梅前进起身离座,对史无前说,跟我来。史无前不知干什么事,就跟着他出门了,但看梅前进那样子,不像是要把自己抓起来,所以心里也不慌。
梅前进到了派出所门前的场子上,站在一辆警车前,一手开门,一手窝成拱形,放在嘴角边,对着两个坐在各自办公室里的民警喊,你们跟我来一趟。两个民警先后出来,走在前面的一个长个子问梅所长,是不是执行任务。梅所长说,你们上车,也算执行任务。到底执行啥任务,他们都很迷惑,看着梅前进神神秘秘的样子,不想多问,似乎也不敢多问。他们都先后上了警车,长个子坐在副驾驶座,胖个子坐在车后座。已经进了驾驶室的梅前进对还站在场子上的史无前说,你快上车。
史无前也不知干什么去,心里有些惶惑。在车后座,他挨着胖个子,一声不吭,仿佛和民警有隔膜似的。
警车开进县城在街道上绕来绕去,出了城南门,驱驰了一段路,停在城郊结合处的一个大院门前,门边竖挂着一块牌子,上面有白漆衬底的绿色仿宋大字,XX县野生动物保护站。
坐在车里的史无前通过透明车玻璃看清楚了,他要跟着他们下车,梅前进回过头说,你不下车,就坐在车上等。史无前哪敢冒犯,规规矩矩坐等近半个小时,他看见梅前进开始带着两个民警走进了大院,现在又从大院里出来,跟在他们后面还有三个人,可能是这个单位的人,其中一人背着枪,另外两人各拎一卷粗麻绳。他们站在院门口片刻,一辆桑塔纳就开来了,戛然停住。背枪的人长着一张锥子脸,上车座时,他把枪取下来,横放在后座上端平缓的置物处。另两个人也相继上了车。坐在警车上一直没有下来的史无前正在瞟看他们的车子。
忽然,驾驶室里的派出所长梅前进回过头说,史无前,我们把野生动物保护站的肖志才站长都叫来了,那个背枪的就是,他背的是***。现在我们把车开进你们村,上山时你带路。史无前望着他,礼貌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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