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崩溃 (第1/2页)

狭小的地下空洞像是皱了的种皮包裹着不幸落入其中的人儿，留下一点点空隙，让他贪婪地呼吸着积蓄力量渴望破土而出。

黑角则窝蜷着身体，伸出手指去抠头顶上的泥土，试图扩大一点生存的空间。

他叼着手电筒，摇曳的灯光只能照亮很小一片区域，更多的地方仍然沉浸在黑暗中。

密闭的地下，无光无声，紧贴着身体的岩石让人感到窒息。

他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快慢，分辨不出文明世界的远近。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困多久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坚持下去。

然而，他知道必须尽快出去。

他清楚，自己的消失对于外界来说或许会引起一阵波澜，但生活总会继续，世界不会因他一人而停滞。

娲城的迁徙计划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如果还没开始，那么他们发现他的失踪就会来找。一旦开始迁徙，他们就不会留在这儿等他。走之前引水进入娲城地下来灭绝巨型蠕虫的举动，更是会断绝他的生路。

或许谁也不会想到他被活埋了吧？黑角则心中苦涩地想到。

他重视自己的生命，但更明白，面对困境，唯有自救才是出路。

但手指和泥土的每一次触碰都只会带来更多的绝望。他费力地掏出一捧土，然后土的后面还是土，没有一丝变化，看不到一点希望。

“咳……咳……”

随着他的挖掘，泥土碎屑不停地落下，洒进他的口鼻眼睛。异物侵入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不住地发呛咳嗽，带着鼻涕泪水和唾液把泥土喷出。用衣服去擦，结果又是沾了一脸土。

“呵……算了，反正也看不见。”

他索性关上灯，把原本装蛇肉的塑料袋给套头上了。只是这染血的塑料袋也舒服不到哪去——不提那折磨人的触感和摩挲声，呼吸一会儿就感到发闷难受，面色通红，汗水很快湿透了他的面庞。

可这样至少能够稍微阻挡一些泥土的进入，相对来说好上一点，两难之间取其轻。至于呼吸困难，黑角则只能忍着不便，加快挖掘，尽快使现状早点得到改变。

他像是一个在为自己修整坟墓的死人一样，修葺着自己的墓室。艰难地在土壁上掏出一个小坑，慢慢挪动身体把土料压实，为自己扩大空间。

突然，一阵刺痛从他的手指传来，他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已经被尖锐的石块割破。鲜血混合着泥土，染红了他的手掌。

“嘶——”

黑角则倒吸一口冷气，把手抽了回来。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受伤了，平日里娇嫩的手掌哪里受得了这般虐待，早就伤口密布了，只是这道伤口较大，鲜血汩汩而出。

他捂着手，像是一条阴暗的蛆虫一样努力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拱动，在土壁上蹭来蹭去好不容易终于打开了灯。

血和泥巴糊在一起黏在手上，劈叉的指甲里满是土粒，指头肚火辣辣的疼，手指上的伤口血流不止。

“艹！”

【这肯定没法无菌了。】

黑角则低骂一声，但还是把伤口周围清理干净，缠上绷带。

做完这一切，失血让他又虚弱几分。他不得不停下来，躺进刚挖出来的小坑，让自己身体能够尽量舒展，可以舒服一点，但依旧憋屈。

“咕~”

停下来后饥饿感就不断地彰显它的存在感。而且因为失血虚弱，变得更加猖獗。像是一团燎原的野火掠过身体的每个角落，自己的脏器像是被烤灼的杂草，扭曲着痉挛着……

汹涌的酸液像是要把空荡荡的胃给蚀穿。肠子打结，想要从空落落的身体里压榨出一丝丝能量……

血腥味刺激挑逗着他的食欲，包里新鲜的蛇肉格外的诱人。黑角则仿佛闻到了香味，使他的唾液不断分泌。

可是他不吃生肉，从文明中来过的他无法接受不经处理就大块朵颐这血淋淋的肉食。

身体哀求似的诉说着饥饿，甚至干涉起了感官，为食物幻想出香气。

可当他闭上眼，想象那副场景——滑腻的新鲜尸块被放在口中咀嚼，费力地嚼烂筋脉，每一口都能挤出血水……那种感觉就好像出现在他舌尖，让他感到恶心。

胃液都翻涌着，简直要吐出来！

不，他现在就要吐出来。

“呕——呸呸……”

黑角则吐了几口酸水，这才脸色好转。

“哈……哈……”

【不行，人一停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黑角则喘着气，害怕自己在饥饿下真的去挑战生肉，手指再次摸上泥土让自己忙碌起来。

只是他的两只手，一只昨天超英落地伤势未好，一只被石块割伤流血不止，都没什么力气。挖了两下，就又疼了起来。

比着之前挖出来的小坑，又往前推了五分之一？十分之一？

割伤他的石块掏出来也只是普通的石头，后面的土质看不出什么变化，没有一点振奋人心的消息。

“唉……”

一番努力也只是挖出来了个小坑，黑角则搓着疼痛的双手，哪怕是还有力气也没有劲头继续挖下去了。想要舒服的平躺在这牢笼里，就已经耗费了他不少心气。

他倚在洞壁上，感受着墙壁的冰冷和粗糙，脸上不知道是呼出的水珠、流出的汗液还是泪。

在黑暗中，他的内心开始动摇，怀疑自己是否能够坚持下去。

【……只能，这样了吗？】

自己不是什么硬核狠人，在这种情况下本能的行动着，可是收效甚微，不由得失望。

没有经历过地震，更不知道怎么在被掩埋后自救，那些事情离他的生活相去甚远。

或者说自红雾出现之后，他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平淡的生活就离他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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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想起那个下午，醒来时猩红的世界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被抛弃在路边的尸骨、医院里的惨淡景象、陡然异化的生物……

一切都如此陌生。

“熟知的”都被打碎，“喜爱的”再也顾及不上，“忧虑的”也烟消云散。

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很多时候，他只想浑浑噩噩、随波逐流、人云亦云的活着，像个普通的大多数的人的缩影一样，长大、工作、结婚、生子、死去……

他没有想法也没有规划，总是逃避，想要保持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