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神圣之城(五)十字架 (第2/2页)
白鸦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微笑着对她说:“如果你想多留一会儿,那就找个地方住下吧,我新带了一批物资来,不缺你一口吃的。”
朝仓优子便留了下来,平日里帮忙做些轻松的活计,教天平占领区的孩子们写字,最多的则是观察和采访白鸦这个人。
那一个月,她了解了许多天平成员的故事,知道他们都曾遭遇种种不公,家庭和希望在名为“联邦”的巨大磨盘下支离破碎。
她也理解了白鸦的理想,知道现在的联邦是不正确的,基金会榨取平民的资产,公司压榨平民的价值,一条条严苛的政令框定平民的命运,这些都是不应该存在的。
这个世界需要一场变革,旧有的秩序需要被重新书写,每一个人都应该是平等的,无所谓贫富、性别与民族。
那天朝仓优子将自己在樱之府的所有资产捐赠给天平教会,白鸦也正式向她发出了入会的邀请。
朝仓优子认真地说:“虽然我认同你们的理念,也希望你们能够争取到应得的一切,但我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并不打算信仰虚无缥缈的神明。”
白鸦倏地笑了:“二十二年过去,我也许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虔诚。在我看来,天平的成员未必需要信仰神明,只需要信仰‘天平’二字便足矣。”
女人顿了顿,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而且,优子,你不是想为我写传记吗?我还活着呢,你的传记可没那么容易写完。”
于是她留了下来,从此成为“天平”中不信神明的一员。
……
此时此刻,广场中央,被神甫判为“异教徒”的青年已经被绑到了十字架上。
他嘶哑的声音越来越低,只徒劳地重复着:“我不是……异教徒……”
围观的信徒无一人有所触动,尽数好整以暇地看着将死的异端。他们维持着一种残忍的冷漠,像审判庭中的陪审团一样秉公无私。
神甫指着被绑在十字架上的青年,庄严地宣告:“他受到了魔鬼的诱惑,相信了异端的邪说,我们将予他最终的审判。”
信徒们高声欢呼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狂热,非理性的情绪如病毒般蔓延开来,所有人都是这场盛大演出的一部分。
白袍人手握狰狞的长钉,将其钉入青年的手腕,鲜血和惨叫喷溅而出。
朝仓优子听到身边的信徒倒抽着气,唏嘘过后爆发出新的欢呼。
一根根长钉被钉入青年的四肢,惨叫声渐渐微弱,被周围沸腾的人声掩盖。
最后一根长钉落下之际,神甫做了一个抬手的姿势,倾斜的十字架被摇起,笔直而高耸地矗立在广场中央。
醒目的刑台和其上的尸体,构成广场中最引人注意的地标,血腥却又神圣。
“我们处死了异教徒!”
“主啊!您看看我们!”
人们的情绪被推到高潮,他们目不转睛地观看这场对异端的处刑,用高声的叫喊体现直观的参与感。
朝仓优子混杂在喧嚷中,冷静而近乎于冷漠地观赏这一幕闹剧。
这是副本,副本中的一切都是假的,NPC的死亡没必要在意。
哪怕是真人,现在的她也不会施舍过多的爱心,具体到个人的同情相比整体的苦难来说毫无用处。
世界运行的规则不改变,救再多人也是徒劳,她能做的只有不计一切代价帮助白鸦达成最终的理想,哪怕双手沾染鲜血。
十字架上的青年发出无助而绝望的呻吟,那嘶鸣声越来越微弱,终于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他死了,垂下了头颅。
对异教徒的审判终于告一段落,信徒们像海水涌上沙滩一样向四处分流。
混乱中最适合浑水摸鱼,朝仓优子很快锁定了目标——角落处一个看上去心不在焉的信徒。
她抽出一把短刀,作出攀谈的样子走过去,干净利落地将刀刃架上那名信徒的脖子。
森白的刀片被隐匿在衣袍布料的遮蔽中,从背影看,他们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勾肩搭背。
朝仓优子低声开口,惜字如金:“跟我走,或者死。”
饶是维德,也被朝仓优子这干净利落的一套歹徒行为震惊了片刻,毕竟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朝仓优子是那种只会拿着一堆线索纸上谈兵的理论派。
你管这叫“文职人员”?怎么还带一言不合就动刀子的,比他这个武力型玩家还果决?
此刻,倒霉的信徒被拎着衣领,拖进一座大理石建筑后的阴影中。
这位信徒自忖平平无奇,向来隐没于人群中不被注意,才在街上站了一会儿,就被朝仓优子盯上,属实是无妄之灾。
他甚至疑心是自己对神圣之主的信仰不够虔诚,遭到了冥冥中某种力量的惩戒。
看着瑟瑟发抖,甚至还拉住了自己的裤腰的信徒NPC,朝仓优子将刀刃向下压了压,习惯于提出各种问题的嗓音沉静而冷冽:“你叫什么名字?”
“弗……弗洛尔……”信徒嗫嚅着吐出一个名字,目光游移。
“告诉我关于神圣之主的传说,”朝仓优子一字一顿,咬字清晰,“黑暗中的危险,还有末日审判的预言具体是什么?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弗洛尔闻言,瞪大了眼睛。
神圣之城中所有人都知晓这些信息,眼前的女子却还要煞有介事地发问,恐怕是个恶劣的异教徒!
和异教徒交流,不及时举报,被发现是会被处死的!
恐惧蔓延心底,弗洛尔张开嘴就要高喊。
朝仓优子早有准备,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将短刀狠狠扎入他的左掌,压低的声音不带感情:“你要是不想回答的话,下一刀会扎进你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