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一壶浊酒 (第2/2页)
如果一切都按制度来,一名中禁军士兵们可以拿到每月五百文钱,以及两石五斗的粮食,按米价计算折合一千八文钱,再加上每年两套衣物以及简陋宿舍。一年的收入大约是四十贯,折合每天收入大约是每天一百一十文左右,和下层城市居民干一年差不多。
但是,中等禁军其实在军队里其实已经算是不错了,至于待遇更差的下等禁军,以及厢军,生活标准往往只有中等禁军的一半甚至更低。和普通城市居民相比形同乞丐,也难怪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当兵了。
所以说呢,这些个当兵的来白楼耍一回就得花费半年的收入,当真是准备喝西北风了?
末了,最后结账买单的是一个领头的,共计消费一千六百两银子。另外,那位头领还打赏了一百两银子,指名给梁红玉。
自那后,那位头领隔三岔五的便会来白楼,一个人坐在不起眼的角落,点上一壶酒、两碟小菜,默默的自斟自饮,每回都会给梁红玉送上赏银,或多或少。
这是多么奇怪的人啊,出手算不得阔绰,大抵是尽其所能吧,也不去打扰梁红玉,只默默的守护。
讲真,梁红玉在这行算是个异类,那不落俗媚的飒爽英姿显得格格不入,但反而引来一大片瞩目,追捧者甚众,放言出巨资给她赎身的也有不少,但皆无功而返。而“无欲无求”的只有那头领一人罢了。
但梁红玉并未心起波澜,只因她对军人或者说是军队毫无好感,甚至是厌恨。
方腊起事,迅速发展到几十万人,连陷州郡,官军屡次征讨失败,她的祖父和父亲都因在平定方腊之乱中贻误战机,战败获罪被杀。梁家由此中落,而她也沦落为京口营ji。若非是她能舞剑走绳且精通翰墨、毫无娟家气息而被董小宛看中,否则只怕会从此沦落。
军中的事她虽不太明了,却也晓得“贻误战机”乃是死罪,但与父、祖无关。只不过是军中高层为免自身之罪而推出了替罪羊,梁家遭受了家破人亡的无妄之灾却无处申诉。这个世道,原就是弱肉强食的,哪来的公道可言?!
所以,敌视军队(人),于她合情合理。
那位魁伟青年算是引起了她的注意,但也仅此而已。只不过,楼子里可不乏八卦好事者,比如存在感越来越弱的甄金莲。
咳,甄小娘子露面的次数太少了……
她实在够无聊的,便经常往白楼跑,虽然“恨”梁红玉在董小宛面前“讨巧争宠”,却也慢慢的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所谓“闺蜜”,永远比“铁哥们”来的容易些。
她花费了番心思,终于打探清楚那“兵哥哥”的来历——
那人名叫韩世忠,字良臣,延安府绥德军,今年廿四岁。
他出生于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家境贫寒,自少练武,鸷勇绝人。
政和七年,尚未及冠的韩世忠以“敢勇”响应乡州招募,编入延安府的军籍,抵御西宁。他在挽强驰射时表现突出,勇冠三军。
韩世忠随军驻守西北,入伍不久就参加了战斗,因作战勇敢就由士卒升为小队长,只管十几个人。官职虽小,但韩世忠仍能积极负责,他领导的那些士兵都比他年纪大,可是韩世忠作战勇敢,处事公道正派,说话正直在理,所以大家都听他的。
某回,定军攻打银州,久攻不下,韩世忠奋力破城,杀死守城敌将,将其首级扔出城外,定军受到鼓舞,一拥而上,攻下城池。西宁重兵屯驻蒿平岭,韩世忠领锐卒鏖战,将其击退。不久,西宁再自别道来袭,韩世忠布置敢死军殊死搏斗,宁军稍稍退却。宁军中有一位骑士作战勇猛,韩世忠询问俘虏的宁卒,得知这是西宁的监军驸马,于是跃马冲阵,将其斩首。西宁兵大乱,争相奔逃。战后,经略司将其功上报朝廷,请求破格提拔韩世忠。可是,当时主持边事的童贯却怀疑汇报的真实性,只同意给韩世忠升一级,众将士都深感不平。
韩世忠又跟随鄜延路总管刘延庆出征西宁在环庆路佛口谷修筑的成德军,趁夜登城,斩首二级,并割护城毡以献。接着他又随刘延庆至天降山筑新城,击退前来阻扰的宁军,斩首数级。随后,泾原路主将种师道统领陕西、河东七路之师进攻臧底河城,刘延庆带领鄜延兵参战,韩世忠在此战中斩获三级。在此期间,韩世忠凭借战功,接连补官进义副尉、进武副尉。
前年,他以偏将身份随刘延庆出征。抵达杭州后,他用伏兵计击破数量众多的叛军。随后,韩世忠穷追叛军至睦州清溪峒,向百姓询得捷径,渡险数里,直抵叛军大营,斩杀数十人,大破方腊。但不知怎地,直到去年九月,他才因功被转授承节郎。
听完甄金莲噼里啪啦的一大通话,梁红玉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或许这韩世忠认识自己的父、祖并知晓所谓“贻误战机”的内幕?
她想问问韩世忠是否认识自己的祖父和父亲、又是否知晓不为人知的内幕,但每次对方只默默的独坐,等自己演完下台,他也悄然离去了。
渐渐的,她似乎习惯了这样奇特的模式,或许他只是单纯的来此散散心吧?嗯,承节郎不知是啥级别的武衔,或许兵饷兵待遇都是极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