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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颅到此为止已经算是大功告成,应该不用再追杀这个对手,但是有什么东西深深地吸引了它。那是一颗属于老人的头颅,虽然一半的脸已经腐烂了,露出了白骨,但是另一半脸却还覆盖着薄薄的肉和苍老的皱纹,它歙动着那一半的鼻翼,像是闻到了什么好闻的食物香味一般,整个头都陷入了陶醉的状态。
好香啊。
这么想的似乎不止它一个,于是越来越多的头颅挤了过来。密密麻麻的头颅从海面上伸进海里,每一颗头颅都露出了陶醉的表情。铺在海面上的如此多的陶醉的头颅绝对可以把一个坚强的老兵吓到尿裤子,但是祝映台此时已经什么也不知道了。奇怪的是,他也感觉不到痛苦,他的身体在往下、往下、不停地往下,但是他的意识却在往上、往上、不断地往上,就像是飘飞在天空中,要往更高更远的地方去。
头颅们终于确认了那种好闻香气的出处,那是祝映台的血。于是所有的头颅都动起来了,它们争先恐后地追向祝映台,每一颗头颅背后的脖颈都伸得无比的长,它们都想独占祝映台,于是开始内斗。一颗男人的头颅咬住了一颗女人头的脖子,直到把它咬得掉了下来,再无生机;一颗老人的头颅砸碎了一颗孩童的头颅;几颗青年男子的头颅试图包围一颗壮年男子的头颅却被它反而一一打破,然而还没等这颗头颅往下走出多远,便有一颗类似狮子的头颅张嘴一口咬碎了它。海水在沸腾,数以万计的头颅投入水中,展开了追逐和你死我活的决斗,海水里到处都是暗流、漩涡和碎裂的骨沫血肉,而祝映台一无所知。
祝映台觉得很安宁,虽然身体觉得很冷,但这种冷却让他莫名觉得安心。因为离海面越来越远,所以周围也越来越黑,但是他觉得这种黑和冷都很熟悉,仿佛在那里见过。啊,想起来了,在他混乱的记忆中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画面,那是在一片冰冷的海洋之中,他看到了一条黑玉一般的巨龙。那条黑龙生得庄严而神圣,但是那条黑龙却是一条囚龙,或者是,一条罪龙?祝映台有点意外,为什么自己之前一直想不起来这条龙呢,明明那么熟悉,熟悉到甚至仿佛曾在灵魂深处打下深深的烙印。
灵魂深处?祝映台的嘴里吐出一串细微的气泡,灵魂深处……是啊,灵魂深处,难怪那么深,不容易记起,难怪想要记起,就会那么的……痛。
有一颗最为狡猾的头颅终于在数十米的追逐中取得了胜利,朝着祝映台追了过来。祝映台额头渗出的血被海水稀释成了一缕缕的红线,这头颅便张大了嘴将那些东西一一吞落,红线流进它的嘴中,立刻便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看着死气沉沉的头颅竟然开始变得生机勃勃,在刚才的争斗中被打烂的骨头开始修补,被撕裂的皮肉也开始恢复,这颗头颅竟然眼看着便要变成活物,它的眼中甚至迸发出了属于活物的兴奋神采,然而就在下一刻,头颅被定住了。
寒光闪闪的刃尖从头颅的后脑勺钉入,又从它的嘴里穿出,那是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却代表着无比可怕的威
胁。梁杉柏脸色铁青,明明身上没有伤口却似乎受了伤,他咬着牙用力往上一挑,连「哢哒」的碎裂声都未发出,那颗头颅便被剖为两半更被一股肉眼看不见的力量撕碎。
「谁准你接近他!」梁杉柏的声音阴沉沉地响起。他此时明明是在海中却似乎根本不受人类生理条件的限制,他不需要氧气,能够说话,行动更是自如万分。他伸手揽住祝映台的腰将他带回身边,然后吻住了他的嘴。渡了几口氧气过去后,祝映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阿柏?」祝映台没法说话,但是声音便像是直接传达过去了一般,梁杉柏冲他点点头。
祝映台放心了,然后闭上了眼睛。只要梁杉柏安然无事地在他身边,哪怕后背的恶咒再疼痛他也可以忍受。梁杉柏将祝映台单手抱在怀里,开始向上升。
他不是踏水上升,他根本就没有做任何游泳的动作,但是他确实正在往上升,那是水流自然而然地臣服于他,将他送往海面上。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很久以前,他便是风雨的主人,江河湖海都不过是他信手拨弄的小玩意,如今他要下令,又有谁敢不从。
还有人真的敢不从,不是海洋,而是海王爷。
眼看着梁杉柏渐渐地升了上来,那些被祝映台和梁杉柏先后斩得七零八落的内脏、手、腿、脸、颈竟然自动地向后回缩、回缩,直到团在了一起。这时候如果从思羽号上看下去,海王爷恐怕就像是一块厚厚的肉饼了,是的,思羽号还在海王爷的手上,它依然保有着它的人质,因为它知道自己这次遇到的是一个强敌。
大是强大,大也可能是削弱,如果将大气压缩成一粒子弹,爆破的时候一定十分可观,所以此时海王爷虽然收缩了却不代表败退,反而代表着它要做出真正的攻击了。梁杉柏看了看左右,伸手一招,便有一块干净的冰块飘来,他将祝映台放在上面并加了一道结界,然后将他推了出去,推离这个战场。
并不太远,大概只有十五米左右。这样的自大似乎令海王爷十分的不悦,于是它颤抖起来,如同嘲笑梁杉柏的天真一般。肉饼缓缓地转动,直到梁杉柏对上了一张脸。
可以说,那张脸很美!
经历过了刚才那些恶心的脸,看着这堆肉饼绝对不会有人想到在这玩意身上会有那样一张脸。那是一张美女的脸,但又不是典型意义上的人类的美女,那种美有一种超越物种的感觉,就像是你在欣赏天地的造物,一座山峰、一片云彩、一池春水,那是一种特别自然并特别归于自然的美。被这样一张美丽的脸对上,或许男人们都会心旌荡漾,忘了刚才的那些血雨腥风,但是这其中显然不会包括梁杉柏。面对着这样一张脸,梁杉柏只做了一件事,他将匕首换了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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