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安眠 (第1/2页)
“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飞机上你要不要睡一会儿?我让乘务员拿毯子来?”
登机之前,舒望得知方老师手术结束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乔遇在登机后劝舒望趁着路上的几个先休息一下,不然之后几个小时的车程她很可能熬不住。
然而得知方老师脱离生命危险暂时不再为此焦心的舒望此刻开始担心另一件事了。
她还没来得及跟乔遇说起归远的事。这一趟就要在乔遇的陪同下到归远的家乡去,舒望担心一旦让乔遇先从其他途径察觉到什么,那事情就完全变质了。
所以刚刚经历过惊恐紧张的舒望现在依然紧绷着脑子里的一根弦。这的确让她很疲惫,乔遇的轻柔声音更是摇晃着她的心防。
“乔遇,我有件事要跟你说。”舒望稳了稳心神,终究是看着乔遇的眼睛开口了。
乔遇还没有意识到舒望接下来要说的事会多么的与他息息相关,只是做了一个侧首倾听的动作。
“我知道现在这个时机很不合适,但是一定要在到达槐南之前告诉你这件事。”
舒望习惯了运筹帷幄的感觉很多年,很少再做这样前途未卜、像是去撞南墙的事了。
“嗯,你说。”乔遇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柔。舒望更煎熬。
“我跟你说过我有一个故去的爱人,就是带我回山里看星星的那个。槐南就是他的家乡。方老师算是他的养父。”
“嗯,我知道。刚刚来机场的路上您已经跟我说过了。怎么了吗?”
“这不是影响后来的我和你的相处方式、对你的态度的因素,但我不能否认是这个事实决定了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开始各位关注你。”舒望逼着自己看着乔遇的眼睛说出最后这句话,“你长得很像他。”
乔遇脑子里“嗡”的一声,炸了。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舒望也许是想到了这点,也没有再说任何话。十指交叉抵着鼻尖的手掌后,是她在不安地咬着下嘴唇。
很长时间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飞机忽然遇到了气流,开始颠簸。
其实并不强烈,这很正常。但是在这趟要去看望方老师的路途上,这样毫无征兆的颠簸还是让乔遇即刻就敏感地联想到了生命的缥缈变数。
他几乎没有犹疑地出手帮还未回神的舒望扣上了安全带,然后才扣上了自己的。
探出半个身子的时候,手肘就在颠簸中磕在了座椅扶手上。
“瞒了那么久,现在却一定要说。是想让我帮忙在方老师面前假扮他吗?你说方老师是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对吧?”乔遇偏着头靠在座椅靠背上看着舒望。
出于安全考虑,舒望这时也靠在座椅上。这样的位置关系似乎还有一种同床共枕的错觉。
“不是。去了那儿之后这件事应该就瞒不住你了,我觉得我应该在那之前亲口告诉你,还要跟你说对不起,否则我可能就会追悔莫及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本来想好了今天晚上告诉你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乔遇这会儿倒是平静了下来,四平八稳的声音和颠簸的机身对比鲜明:“虽然我还没想明白是不是原谅你,但是后面这件事我相信你。”
乔遇还是侧着头面对着舒望,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正在砰砰的跳。
吊桥效应,一定是吊桥效应!
颠簸结束了。
乔遇的心还在砰砰的跳。
不是因为气愤、恼火,不是因为恐惧、不安,好像只是因为在和舒望对视,离得那么那么近。
乔遇直起身,歪头苦笑了一下,有些桀骜,又有些无奈。
他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师父是不是也知道?刚开始和后来的分界线是哪里?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在他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否则追悔莫及”又是什么意思?是舒望……也喜欢他?
但是发现心跳久久没有随着颠簸的结束而平稳,乔遇就知道他可能只能认栽了。
乔遇嗓音都跟着变得喑哑。
“真糟糕,好像拿了一个替身的剧本,”他说,“可是我还是喜欢你,怎么办呢,舒望?”
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舒望直起身,吻上了乔遇的嘴唇,一触即分。她说:“我也喜欢你。我们可以拿着狗血的剧本,谈一个正常的恋爱吗?”
乔遇伸出左手和舒望的右手十指相扣,给出了他的回答。
他说:“好。”
乔遇还是找空姐要来了毯子给舒望盖上。
两个人的手还在十指交握着,舒望感受着难得的安稳渐渐有了困意。
意识朦胧的时候,她问乔遇:“方老师会没事的吧。”
乔遇:“人有生老病死,不过,吉人自有天相。”
舒望:“嗯。”
舒望:“你说,会不会等会儿下了飞机咱们之中就有人会后悔了?”
乔遇:“谁后悔谁是小狗。”
舒望:“行,谁后悔谁小狗。”
舒望静悄悄地睡着了。乔遇探过身去帮她摘下了硌在耳朵和椅子之间的耳环,然后从外套口袋里拿出唇膏给舒望涂。
高原上晒了几天,舒望的嘴唇起了干皮,刚刚亲吻的时候感受得到。
舒望睡得并不安稳,说了几句梦话,都是在喊“方老师”。
北京时间下午四点,距离舒望吃上一顿饭已经过了十个小时,乔遇叫醒了舒望让她吃点东西。
舒望一觉醒来看着乔遇对着自己笑还有点恍惚。乔遇倒是在关系转变之后相处得很自然,他把舒望的耳环给她戴回去,告诉舒望:“刚刚看你睡觉时候压着耳朵就给你摘了。”
舒望回到现实里,想起来这人已经是她男朋友了,而且谁后悔谁是小狗。
落地后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就算是为了既不晕车也不饿晕,舒望也必须提前垫点东西。
乔遇就是记挂着这个事才叫醒了舒望,让她务必要在飞机上提前吃一点,免得刚吃了东西就坐车,又会更难受。
事发突然,朱东辰还在深圳出差抽不开身,秘书办的其他人不了解槐南的情况。已经调到盛望的刘洋从朱东辰那里得知消息之后带上了自己的秘书,跟舒望去这一趟。
有刘洋在,后面的行程自然安排妥当。
从北京到槐南的这段路,舒望走过很多回,上一次这么难熬还是赶着去见归远的遗体。
夜幕徐徐降临。晴朗明亮的天空变得昏暗,看起来似乎也多了很多令人焦虑的噪点。
天光半暗的时候,人是会感到无助的,因为想要看清什么东西但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光亮和视线都被混沌吞没,直至夜晚。
“你愿意讲讲方老师的故事吗?我挺想听一听的。”乔遇反复拿捏措辞,希望以此来打破沉默,让舒望在讲述中舒缓地释放她的紧张情绪。
这点心思当然没有瞒过舒望,不过她乐于接受这份好意。
“他叫方考霖,是三十多年前到山区支教的老师……”
舒望将方考霖半生的故事娓娓道来,也讲出了她和归远的诸多过往。
乔遇是一个太过贴心的倾听者,他静静地听着,沉静的眼眸好像能穿透夜色看到与他而言陌生的人和过去的事。
舒望陷在这样的沉静和安详里,言语斟满了陈酿于心的记忆,不经意间就描摹出了鲜活的“过去”,让乔遇几乎趁虚而入地看到了一个从过去走来的自己。
夜色太暗了,可乔遇的呼吸是缓的,体温是暖的,目光是柔的。所以舒望想要抱着她,不光是抛开头衔和外壳去抱着他,还想要带着陈旧而哀伤的过去去抱着他。
乔遇听完了故事,像是走过了三十多年。他说:“你们的故事真像是一幅水墨画。”
舒望脑海里铺开宣纸,染上水墨,但她没理解乔遇的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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