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奇遇 (第2/2页)
他们在工作人员清场时离去,乔遇大汗淋漓地瘫在换衣间。
以前刻意逃避,现在他只能亡羊补牢式地反思,是什么时候对舒望心动的呢?
一定在今天之前。舒望叫住他说对不起或是新年快乐的时候;他后知后觉第二次到万盛他在前台报了名字就真的能畅通无阻的时候;万盛楼下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舒望是在逗自己,于是回味着那人狡黠的笑的时候;还是朱东辰告诉他舒望专门安排他送自己回家的时候……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双琥珀色的含笑的眼眸,耳边回响着滑雪板碰撞的声音、一起滑雪时耳边吹过的风的声音、舒望指导他调整姿态的声音——乔遇觉得好像大事不妙。
又在椅子上躺了一会,乔遇的肚子“咕”了一声。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乔遇有些自暴自弃地想,不管了,先吃饭!
趁着舒望滑雪的下午,朱东辰偷得浮生半日闲,坐在休息区断断续续地补了一觉,但还是觉得体力不济。
这会儿在门口等着舒望出来,朱东辰一手扶着腰发微信语音痛斥刘洋。
刚骂了个痛快,朱东辰正收着手机转身就迎面碰上了走出来的乔遇。
乔遇眼看着门口商务车旁边的男人转过身,认出了这人是朱东辰。两人都快是贴脸的距离了,乔遇也不好意思直接无视对方走掉。
乔遇头皮发麻地跟朱东辰问好,“朱先生好。”
朱东辰:“乔遇,好巧,在这儿碰到你。”
乔遇心想,是啊,好巧,我还和你们舒总滑了一下午雪。
朱东辰认出了这个戴着口罩的人是乔遇。他不知道刚刚发语音的时候说的话有没有被乔遇听到,如果听到了那又听去了多少,现在就是十分心虚,也无暇去想要是这会儿舒望出来看到乔遇又会是个什么场面。
耽误的这一会儿功夫,乔遇的手机一直没有亮屏,导航软件的人工语音响了一声,“科德地图持续为您导航。”
“要去哪儿啊?”舒望从里面走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和乔遇搭话的语气随意得像是位老友。
乔遇不承认他看到了舒望上扬的嘴角,不承认他觉得舒望笑起来有点甜。也许是因为舒望穿着厚重羽绒服、戴着毛茸茸帽子还背着一个滑雪包的样子让乔遇联想不到舒总的形象,鬼使神差般地,乔遇解锁了手机,把屏幕展示给了舒望,“有点饿了,网上找了一家店,去吃点东西。”
舒望捕捉了乔遇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是一家半老牌、半网红的餐厅。
“这家口味一般,我带你去一家地道的。”舒望随手把滑雪包递给朱东辰,对着没戴手套的手哈了一口热气。
乔遇站在原地觉得一定有哪里不对劲,他还反应不过来。
舒望手指太冷了,直接自己拉开车门上了车,一边上一边催乔遇,“快点,路有点远,我也饿了。”
舒望一催,乔遇就慌了,连忙跟着上车。
抱着包坐在舒望旁边的时候,去年秋天坐上了舒望的车的记忆在乔遇脑子里闪现。
那一次他觉得自己像是要陷进如夜色漆黑的泥沼里,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好像陷进了不太真实的白雪奇遇里。
“你在哈尔滨待到什么时候?”舒望在平板上处理完一项工作,开口问乔遇。
乔遇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明天或者后天吧,能买到机票的时候就回北京。”
舒望两只手指在平板上交替点了四五下,指甲敲击屏幕发出几声“哒哒”。
前排的朱东辰回头回应,“北京大雪预计明天下午会停,航班应该最晚后天上午就能恢复。”
舒望:“那看来你还得在这待一天了,需要我给你推荐可以去哪里玩吗?”
乔遇一边纳闷舒望怎么就这么自然地和自己聊上了,一边又接着话茬说下去,“我这两天留在哈尔滨是巧合,本来只是在哈尔滨转飞机,没想到北京又开始下雪,航班都取消了。所以我也没想好明天多留的一天要在这干什么。酒店前台给我推荐了流川滑雪场和冰雪大世界,但是我对冰雪大世界没有太大的兴趣。”
舒望:“你是北方人吗?”
舒望记得刘洋当时给他看过的资料,乔遇的籍贯在北京。想来不像南方人一样对冰雪景观有那么大的兴趣也是可以理解。但是此刻她不想透露出自己曾经以这样的方式了解过乔遇的信息。
乔遇:“是,我是北京人,小时候有几年在西藏生活。”
舒望:“西藏的雪景应该很别致吧。”
乔遇:“嗯,是开阔自由的感觉,有种野性的美。我前几天去了漠河乡下,那儿的雪景又是另一种风格,不过也是返璞归真、不加雕琢的。”
舒望:“那难怪了,看过了巧夺天工的,肯定对冰雪大世界的冰雕没兴趣了。我知道有一家小饭馆叫老沙家,藏在中央大街,是真正的老字号,隔得不远还有一家面包店,那家的乳酪土司很好吃,都可以去试试。还有加尔伏庄园,是一座俄式建筑,晚上会有篝火晚会,也可以在里面泡温泉。”
乔遇:“您看起来很了解哈尔滨啊。”
舒望:“我妈妈祖籍是哈尔滨。这儿算是我的第二故乡吧。而且万盛旗下的旅游公司在这边开发了一些项目和路线,我也会过来出差。”
乔遇:“这次也是?”
舒望:“是。年前签下来了加尔伏庄园的经营权,明天要在那儿见一个俄罗斯投资商。说起来这个,你要是去加尔伏庄园,可以让他们给你免单,算我请朋友去玩。”
乔遇没答应,也没拒绝,点点头敷衍了过去。
舒望猜到他应该是怕和自己在金钱上有说不清的关系。尽管舒望现在真的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偶遇的朋友,但奈何他们最初相遇的方式不对。舒望索性装作没有注意到乔遇的敷衍,快速跳到下一个话题,“对了,你说你在西藏生活过,怎么回去西藏呢?”
乔遇:“我爸妈都去西藏支教了,他们一共去了五年,我也就在那边生活了五年,四年级到初二。”
舒望:“去支教啊,了不起的老师。向他们致敬。”
乔遇:“谢谢。”
舒望:“那你当时有学过藏语吗?”
乔遇:“学的不多,现在还记得的就更少了。离开之后就没有那种语言环境了。”
舒望:“那藏族歌舞呢?”
乔遇:“学过。”
乔遇低头轻笑了一声,“我艺考时候表演的才艺就有藏族歌舞,当时考官还夸我跳得有藏族韵味。”
舒望:“你看起来可不像那种豪爽奔放的性格。”
乔遇:“可能就是因为和我自己的性格有反差吧,考官更觉得我的表演状态好,所以我那一项成绩很高。不过我觉得艺考的时候我还是没完全放开。”
舒望:“怎么说?”
乔遇:“高考完之后我和我爸妈一起回了一次西藏,我又和当地的朋友一起聚会,又唱又跳,那种感觉特别不一样。我感觉高原那种稀薄的空气会给人一种更接近天空的实感,那种感觉很,奇妙,无与伦比……舒总去过西藏吗?”
舒望:“没有。我只去过一次青海。到一些海拔很高的地方,我有点能体会你说的那种感觉。不过我可不会歌舞。”
乔遇:“哈哈哈哈哈哈跟着当地人转圈摆手就可以了。您要是来西藏我就带您去跳舞,还会给您献哈达,请您回家喝酸奶。哦,我已经不在西藏住了。”
乔遇低落了一瞬,又很快打起精神,“没事,邻居朋友那么多,我都能带您去蹭饭,我带朋友过去他们肯定欢迎。”
我带,朋友。
乔遇飞扬的神采僵在脸上,他意识到他兴致勃勃地要带舒望回西藏,意识到自己也把舒望当成朋友。就像,她刚刚说请朋友在加尔伏庄园玩一样,也是朋友。
怎么就聊到这一步了呢?乔遇脑子里好像都是浮着黄油的酸奶和五颜六色的风马旗,他根本想不明白。
然后他就听到舒望说:“乔遇,我们交个朋友吧。不去在意相互认识的方式,今天以后交个朋友。”
他还怎么能拒绝呢?乔遇心想,他都放出话来要请舒望回西藏喝酸奶了,他怎么还能再拒绝呢?那显得他多小气,多矫情啊。他该爽快一点的,像个藏族同胞一样豪爽奔放的。他拒绝不了舒望了。
“好啊,舒总。”乔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