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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全集网 > 四爷怎么可能不做皇帝(清穿) > 第163章 第 163 章

第163章 第 163 章 (第2/2页)

四爷在睡梦中被苏培盛唤醒,听说弘晖做噩梦哭了,鞋子都没穿就跑出去,却是迎头遇到弘晖光着脚直奔他跑来,一边跑一边一脸泪地喊“阿玛阿玛”

四爷的心一酸,紧紧地抱着儿子在怀里,哄着“不哭,不哭。阿玛在那。”

可是弘晖一直哭。

四爷心疼地继续哄着“不哭,做了什么噩梦,告诉阿玛。”

弘晖还是哭着,哭得打嗝儿,却是主动松开阿玛的怀抱,哽咽道“阿玛,你穿着亵衣出来,夏天夜里也是冷的。阿玛快回去床上。”

苏培盛和弘晖的贴身太监张居翰,一起喊着“爷,先穿鞋。”

弘晖听到阿玛没穿鞋,立马着急了,蹲下来接过来苏培盛手里的鞋子给阿玛穿鞋“阿玛,地上凉。”

四爷一伸脚,目光看着儿子散乱的头发,伸手揉揉,无声一笑。

弘晖给阿玛穿了鞋子披风,给自己穿好鞋子披风,牵着阿玛的手回来寝室,护着阿玛一起睡。

四福晋一边穿衣服一边穿鞋地跑来,前后脚赶来前院的大书房,在外头听苏培盛说了情况,忍着焦急进来看着父子两个转眼酣睡的模样,后怕地捂着胸口,嘱咐人都好生伺候着,这才回去正院。

第一天起来,四爷发觉弘晖不同以往的黏糊,给他擦脸,给他端漱口水,给他挤好牙膏注意到早起来一起练武读书的孩子们,这些天也都格外乖巧体贴孝顺,认真学习不要长辈们操心,猛然意识到,他这些日子忽视孩子们的感受了。

尤其弘晖,打小儿小大人一样,灵慧懂事。

四爷的眼前是弘皙、弘晋、三格格几个孩子见到他,呜呜哭着的无助,意识到孩子们是没有安全感了,在恐惧害怕。心疼心酸难忍。

四爷放下一些不太要紧的政务,分派给大臣们和其他兄弟们,重点注意皇太后、老父亲、长辈们、家里人的情绪。

可是家里人和孩子们因为他的态度变化,更担心他了。天气越发热起来了,四福晋和年侧福晋等等人要顾着家里家外,宫里宫外,担心四爷身体。孩子们一面乖乖做个好孩子不要长辈们操心,一面整天操心阿玛用饭休息。

弘晖听外头的小跟班说每天给家人做饭,家里人吃得香,为了阿玛有个好胃口,他也领着大点儿的弟弟妹妹们亲自下厨房练习厨艺。

于是四爷就吃到了亲儿子亲闺女做的饭菜。

傍晚时分,一家人齐聚,丫鬟们抬来膳桌摆上,一份份美食上来,满室飘香。弘晖一脸灿烂地笑着起身,打开一个小砂锅盖子,顿时芳香四溢。他兴奋地端着一个青花空碗在砂锅里盛一碗荷叶羹“阿玛,儿子亲自熬的羹汤。很是注意火候,选的晚粳米。原来晚粳米的口感比早粳米好,煮熟后吃起来既韧又硬。”双手将汤碗放在阿玛的面前,眼巴巴地等着阿玛品尝。

四爷听说孩子们这两天在厨房折腾,没想到真能端出来成品。面对福晋、侧福晋等人隐晦的同情的眼神,面对荷叶明显放多了宛若碧螺春清茶一般的羹汤,拿起来小勺子送一口进嘴巴,在儿女们热切期待的目光中,一脸的满足和享受,满口夸赞“嗯,弘晖很有厨房天赋。”

弘晖顿时乐得大眼睛眯眯成一条缝,身后好似有尾巴一摇一摇。

小糯米比大哥更激动阿玛说厨房手残大哥都有厨房天赋,她做的菜阿玛一定夸立即献宝地打开一份大碗盖子,眼睛发亮脸上发红“阿玛,女儿做的蒸菜。”

“小糯米做的,果然赏心悦目。这是什么”四爷夸着,好奇着,用筷子夹着一跟好像是肉圆的,疑惑地问大闺女。

今年刚满十岁的小糯米开始抽条儿,人高高瘦瘦的,白皙红润的鹅蛋脸上甜甜地笑“阿玛,这是河南洛阳美食,叫做“蟹酿橙”。上次阿玛说在河南在一家酒楼里点了橙子炒螃蟹说看着好看,吃着好吃,女儿当时觉得这个菜名挺好听的,女儿改良改良把橙子挖空,取一些橙子肉和蟹肉还有些佐料一起蒸。这是蟹肉圆子。”

确实好看,很是鲜艳。

一颗颗蟹肉圆都是七彩色的。

“洗净,蒸熟,青灰色的螃蟹变成了橘红色。剥壳,掰脚,一点点剔出其中的蟹黄蟹肉。要花一个晚上和一天的时间,一点点堆积,终于有了满满一碗蟹黄蟹肉。”四爷很是感动地,看着闺女因为付出幸福的模样,含笑吃了下去,没盐。四爷表示他今天不吃盐。

“很鲜,很花功夫。小糯米做事有耐心有孝心。”

小糯米幸福的满脸发光,跳着欢呼“阿玛,女儿有空就给阿玛做。”

四福晋等人好生同情爷。

四爷却是一脸期待的笑儿“好,阿玛期待你们的手艺。记得多做一点,给你额涅她们都尝尝。”

“哎哎”

“阿玛,看看女儿做的。”小米粒冲上前两手端着她做的水信玄饼,“阿玛,女儿加了樱花在里面整个儿晶莹剔透水晶一般,加上里面的粉色樱花瓣儿的,名字好听也非常美貌”

四爷“”小孩子喜欢鲜艳的物事,打小儿吃的辅食四爷四福晋都有交代厨房,小孩子容易克化且滋补的,也要拼盘漂亮,五彩缤纷好看。他们就以为这样的菜是最好的。四爷面对闺女满心孝顺的模样,欣慰地笑“果然好看。阿玛来尝尝。”

面对福晋等人不忍注视的目光,孩子们热情高涨的模样,四爷开心地用了一口糖有点多了,四爷平时不是吃甜的人,但是四爷今儿满口表示“甜且不腻,好”

“嗷”小米粒没想到她不如大姐手巧,也真做出来了。激动地蹦起来欢呼一声,挥舞胳膊郑重承诺“阿玛,女儿明天还给阿玛做。”

“好。多做一点,一家人都尝尝。”

“嗯嗯”

等候一边的麦麦迫不及待地端上来自己做的点心,口中喊着“阿玛,女儿做的,女儿想出来的最好吃的点心。”

“阿玛来尝尝。”四爷一看,色泽乌黑,油润粗糙,倒是香甜浓郁,形如古墨,认出来是黑芝麻做的,用小银叉子叉一块尝尝,惊喜地点点头“麦麦这点心发明的好。油而不腻,香甜爽口。是不是用的芝麻油”

麦麦感动地瞪大水灵灵的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是芝麻油。萝卜籽油、豆油、白菜籽油,最新出来的花生油,女儿都有考虑。阿玛说凡是做菜讲究搭配和谐,芝麻饼用芝麻油最和谐。阿玛,好吃吗阿玛,额涅最近给大姐姐和一姐姐用芝麻玫瑰保养头发,女儿想着,吃下去更保养,就研究了点心,阿玛吃了,将来就不会有玛法的白头发了。”

“麦麦考虑的很对。”四爷心里暖暖的,望着女儿含笑鼓励道“芝麻碾出来,用小筛子筛一遍,更细腻。给你玛法尝尝。”

“好”麦麦脸红红的喜形于色“阿玛,女儿还没想名字,阿玛给取名字。”

“嗯。就叫墨子酥。苏培盛,去库房找出来以前收藏的浣花笺和松烟墨,一人一份发下去,一人写诗一首,难得的好日子,很有纪念意义,都高兴高兴。”

“嗷”

小孩子们高兴啊。大热的天阿玛不光吃的好,还有鼓励一般的给奖励。阿玛说是好日子,还要他们写诗纪念。用阿玛收藏的浣花笺和松烟墨

年幼的孩子们看着阿玛果真喜欢吃哥哥姐姐们做的,吃的香甜,还夸夸夸的模样,都大为动心,惫懒的娃弘曦拉着阿玛的衣袖小激动地问阿玛“阿玛,儿子也学做菜”

四爷郑重地点点头“嗯。弘曦一定能行。阿玛等着弘曦的美食。”

弘曦眼睛一亮一拍胸膛“阿玛放心。儿子一定好生研究。”

弘曦懒,但他说过的话都算话。四爷捏捏他的小胖脸,闻到一阵阵浓郁的兰花香,还有越来越香的趋势,不由地看向女儿豆豆,目光信任慈爱“豆豆,不管你做了什么,阿玛都喜欢。”

豆豆最是害羞的小姑娘,听了阿玛的话,更羞涩了。低着头,小小声地道“阿玛,女儿做的果碗。”

豆豆在阿玛期待的目光下,羞羞答答地端上来一个小碗,口中还不断地说“阿玛,女儿第一次做,您尝尝合适口味不。”

四爷刚要说“合适”,见到女儿打开碗盖,用尽两辈子的定力没有笑出来,豆豆正因为额涅等人、兄弟姐妹们的放声大笑惊慌难过,四爷立即搂过来闺女哄着“阿玛很喜欢。阿玛一直最是喜欢小兔子,如今看着着果碗,更是喜欢。”

“真的”豆豆眨巴眨巴酝酿水雾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阿玛。

“真的”四爷严肃点头,瞅一眼果碗最上头,用一片荷叶托着的两只小兔子,准格尔送来的甜瓜,清清甜甜的,粉粉嫩嫩的,惟妙惟肖的,乍一看跟真兔子一样软萌可爱。“豆豆雕刻的手艺好,这兔子做得好。”

豆豆含着眼泪笑了出来,软乎乎的小闺女,满身洋溢着因为开心散发出来的芝兰香气,要四爷的一颗心也化成一汪春水。用手帕轻轻地给女儿擦擦眼泪,豆豆贴着阿玛的耳朵小小声地说“阿玛,下面有两颗荔枝。”

四爷眼睛一亮,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惊喜道“原来还有山药、玫瑰露,豆豆亲手做的奶酪阿玛都喜欢。”

豆豆一把抱住阿玛的胳膊背对着额涅等人,自己脸上的红晕蔓延到脖子。

四爷喜欢吃荔枝,但是荔枝上火,亲近的人都管制着不给他多吃。豆豆心疼阿玛。叶桂太医也说,偶尔一天多吃两颗没有关系嗷。

他们父女两个的小动作,所有人都看见了,也猜到了。只装不知道。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用着晚食、写诗作画,四爷高高兴兴地用着儿女们的孝顺。又过两天,孩子们的手艺越发好了,一大早的,四福晋领着孩子们进宫,和妯娌们一起送孩子们进学请安,自己带着孩子们亲手做的美食去宁寿宫进孝心,皇太后、皇贵妃、德妃等人都吃的一脸幸福。

皇太后伸手摸摸自己的白头发,难得脸上放松地说“孩子们孝顺,老四媳妇有福气,将来不白头了。”

四福晋微微欠身,端庄地笑“老祖宗,这是孩子们专门做给他们阿玛吃的。清爽开胃的荷叶羹、鲜得掉眉毛的蟹酿橙、五彩缤纷的水饼,养头发的墨子酥,还是豆豆专门给他阿玛发明的。”

两句话说的皇太后、皇贵妃、德妃等人会心大笑。皇太后嫌弃地白她一眼。敏妃瞅着她微笑道“你这做额涅的,还吃醋了不成”

四福晋做出来委屈模样儿。别人都顾着太子病重,皇贵妃也顾着,如果是平时她一定笑得前仰后合的冲动,只这个时候心里也沉甸甸的,浅笑问道“孩子们第一次做的,老四能吃下去”

“吃下去。我也纳闷那。那荷叶羹是真荷叶羹,蟹酿橙明明没放盐,水饼看着就甜腻腻的,墨子酥颗粒粗得很,那果碗更是小孩子吃的,爷还都吃下去了,吃的好像天底下最美味的佳肴一般。”

“可见这就是当阿玛的了。”德妃咽下去嘴里的一口墨子酥,乐得见牙不见眼“孩子们以前只是去厨房看看大体了解,如今亲手做饭,第一次做饭,他们的阿玛不光感动,更要鼓励。”

“这话很是。”皇太后吃着樱花水饼很是可口,再夹一块,“孩子们有心。这水饼好看,我看着都喜欢,吃一口以为自己是十三岁小姑娘。”

众人听着越发开怀,只到底是这个时候,太子是皇太子,太子一旦真出事,他们也担心会有的病故,想大笑也笑不出来。

德妃笑道“今儿我们跟着皇太后十三岁一回。”惠妃靠在宜妃身上,无声地笑得岔气,再怎么变故,也变故不到她的儿子身上,她只是顾着皇太后的面子,康熙的面子,只是挑唇问道“果碗是什么夏天不吃冰碗”

四福晋“不敢给孩子们吃冰的,家里大人怕引得孩子们馋嘴,也不吃。可这每年大夏天的受不住,就做了果碗哄一哄嘴巴。”

众人这下都忍禁不住。

十三福晋快言快语“我和四嫂学着,也不给孩子们吃冷的。”

太子妃进来请安,互相请安后得知原因,还是端正的模样,也没有哭哭啼啼的,嘴巴利索道“听说在唐朝时“长安冰雪,至夏日则价等金璧”与黄金价格相仿,但是我们现在,几文钱就可以买一大块冰了。上上下下的大清国人有钱没钱吃冰碗过夏天,但是我们四福晋养孩子细致,从来不给吃冰的,于是雍亲王府的厨房就发明了果碗。”

众人以为她是假装坚强哄着皇太后舒心一点儿,同为女人,妃嫔们思及康熙病重的谣言的时候她们的艰难,都不由地心里一酸。妯娌也替她伤心。

四福晋忍住眼泪,转脸和皇太后撒娇“老祖宗您看太子妃嫂嫂。”

宣妃故意对太子妃笑骂“听听你这张嘴。你养孩子不细致”

皇太后换到一张长椅上歪着身子,笑着摆摆手“我坐不住了,要歪一歪躺着。你们都养孩子好。前儿皇上还说那,说皇家儿媳妇都是好的。”

惠妃在胤禔被圈禁的那半年大悲之下伤了身体,如今刚养出来一点点精神,蜡黄脸瘦的皮包骨头,扯着嘴角笑出来的样子都有点吓人

“连着多天35c以上的高温,甚至还一度出现40c,整个北京城变成了一个大烤盘,人和烤肉之间只差了一把孜然。我们四福晋管着孩子们,从来不给吃一口冷的冰的,偏那冰淇淋是四阿哥要改良的,酸梅汤也是四阿哥要改良的。”

“这倒真是。现在呀,酸梅汤、冰淇淋、冰碗,已经是大清国人夏天每天必有的一口了。四阿哥大方,将方子都传出去。”宣妃与有荣焉地乐着,一手整理刚刚头上晃歪了的发钗“我听说呀,现在人人都说四阿哥是美食家那。”

红色猫眼石瓒珠玫瑰发钗晃动间,垂下来珍珠流苏映照那一笑就露出来的,岁月留下的条条皱纹,要四福晋看着,好似长皱纹也不是可怕的事情,生老病死,有时候真是天命。

皇太后听着她们难得的舒心说话儿,沉重的心情缓和些许“太子妃和老四媳妇做得对。我听说民间有人发明了什么冰鉴,什么都放里头冰镇一下再吃。满宫里都是将甜瓜果藕、杏仁豆腐、葡萄干、鲜核桃、怀山药等冰镇,做成冰碗,再配上消暑的西瓜、葡萄、鸭梨、荔枝等,都吃的赞不绝口。还有那什么酥山,最底层置冰,上面淋上奶油、酥油,做出山峦的造型,还要插上花朵、彩树等装饰品。好看是好看了,可那能吃吗”

太子妃扶着椅子扶手,微笑道“皇太后,可能现在小孩吃冰碗长大,身体习惯了我听说民间还有一种消暑良品,深受人的喜爱,是豆汁做的。豆汁的原料是绿豆,把淀粉滤出,作成粉条后,剩余残渣捞出来发酵。下脚料再发酵,那酸爽的,很多人喜欢吃都不太敢回味,它的另外一个芳名“馊半街”那。”

哪知道皇太后却是笑着点头“只要是太冰、太烫的,倒还是挺好。不好的是有人喝酸梅汤也放冰块。”指着身边桌上的水信玄饼,日本人是用糯米粉做成软年糕后沾上黄豆粉吃的,和我们的驴打滚类似。可见不管什么地方人,养生第一。哪有加冰块吃东西的”

宜妃年纪大了还是性格爽朗,羡慕道“皇太后这个比喻太对了。我记得这个水饼还是日本传过来的,是糯米糕。却是麦麦想到了里头加樱花,用琼脂代替糯米粉。”

荣妃看着素白的瓷碟子里水晶球一般的水饼里的樱花,嘴里还是那份入口即化的美好口感,忍耐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感叹道“我想起来,上次四阿哥府上传出去冰淇淋做法,今年四九城各家酒楼都做。如今又给改良了水饼做法,老四媳妇,你上次不说要在长崎开店这个点心就挺好。”

四福晋肃容回答“荣母妃说的是。因为孩子们都会做饭,年纪小的不会跟着帮忙烧火,讨论怎么挑选食材,哪样食材搭配哪样和谐养生,我今早上又有了主意。路上和爷商量着,分别给孩子们一些银子,要他们去开店,学着管事做账。爷说,他去和皇上说说。要我来和老祖宗、皇额涅、额涅,母妃们也都说说。如果可行,就等孩子们的太子伯父好起来后,就给操办。”

大殿里的妃嫔们一愣,接着都看向皇太后。

皇太后心说,都说我平时多疼四福晋,我疼的没错儿了吧古往今来,做当家主母做到四福晋这样周全的,真没有几个。关键是这份公心,教养每一个孩子都不偏不厚的。

皇太后放下心事,转脸对疑惑的四福晋慈爱地笑“这个主意好。老四相信太子一定会快快好起来,我也相信。他们小人儿知道节约粮食,也要多少知道怎么管账,将来才好自己过日子。老四想的周到,要你来问问。我们这不是与民争利,告诉孩子们这只是学习,不要有压力。定下来一年时间,亏本了无碍,赚了银子都捐出去。”

“”四福晋笑着行礼,真心感激皇太后,却不敢直接答应。皇贵妃蹙着细长的柳叶眉,轻声道“这是好事。可太后娘娘,要不,要孩子们管着庄子四儿媳妇庄子上的花儿,每年到了季节要采摘,做成香水精油等等,这也是事情。”

德妃也担心孩子们被人说嘴,劝着道“太后娘娘,孩子们平时跟着管家做事,学习的功课里头也有数学做账,都会看账本了。”

皇太后摆摆手“这都和他们亲自操办一件事,大不一样。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别人家都明白地有店铺庄子做生意,皇家不能有。这样,要孩子们店铺里的东西价格,都标清楚,成本食材也都写清楚。最多只加一成的毛利。”

这样成。

皇贵妃立即放心地笑出来“如此便是了。一成的毛利,去去厨师店小一的工钱等等,估计都要亏本,端看亏本多少。这倒也更看他们的管理水平了。”

德妃也放心地含笑道“太后娘娘的这个主意好。平时店铺里的东西,都是问一样,店小一说一样。我们每样东西都做一个牌子,写上价格和说明。这样一来,客人们进店自己看牌子,倒是可以少请一个店小一了。”

皇太后瞅着她们两个笑“你们呀,”看向其他妃嫔们,嫌弃道“我也不偏不厚的,各家的孩子都有这个机会。”

宜妃立即笑道“太后娘娘,我们就等您这句话那。”

皇太后指着她笑“你呀,就是会顺杆儿。”

众人一起讨巧地笑着,热情地商议还可以用什么办法,保证要客人们相信店里的东西真材实料,童叟无欺。

荣妃整整头上的发钗,笑道“可请当今的美食家们前来捧场宣传。”

惠妃理一理刚刚大笑歪掉的旗袍,也有提议“为了杜绝苍蝇蚊子,保证干净,要好生设计店铺,驱蚊精油都要用好的。

宜妃再尝一口墨子酥,直接道“店里的一切物事都用有利于养生的。我记得小时候在盛京,有家店铺卖点心,但他们在店铺门口准备了自家烧的大碗茶,谁来都随意喝,乡亲们都说好。”

敏妃举手提议“试吃。”

一人一句,皇太后听着都说好。四福晋和妯娌们干脆找来笔墨,谁说了什么,一样样地都记下来。前来请安的公主们知道了,兴致勃勃地加入进来。宁寿宫里头热火朝天的,好似太子明天就会好起来,是她们自己在做大事一般。

乾清宫里,康熙也听说了这个事情,也尝到了,豆豆发明的,想要老四老了头发不变白的墨子酥。

康熙这段时间担心太子,吃饭顾不上,今儿吃着孙子孙女们亲手做的饭菜,倒是吃的挺好。

四爷因为老父亲吃饭时候的难受与高兴,心里也是难过万一,万一,这辈子康熙送走一哥,他想都不敢想老父亲会有的伤痛。只是此刻,也因为老父亲吃东西了开心。

正琢磨以后每天做饭送来,只见康熙白他一眼,满脸复杂地一起身,走到西墙边,站到镜子前瞅着镜子里的几根白发,一转脸和儿子们气得直哼哼“瞧瞧,孙女们孝顺父亲,你们就不知道孝顺老父亲”

他本就沉着脸,这一生气,脸色更难看了。

胤禔本来因为老父亲难得的吃得好舒心,正琢磨他的闺女怎么没有一个孝顺他的,听了这话有点犯傻,面对康熙的大黑脸结巴道“儿子明儿亲自下厨房,给汗阿玛做墨子酥。”

“可别烧了朕的膳房。”康熙很是埋汰,其他儿子们一看他被训更犯怂。

胤俄大口地吃着墨子酥,羡慕地看一眼四哥,嚷嚷道“汗阿玛,儿子明儿要女儿们给儿子做饭。汗阿玛,儿子也要妹妹们给你做饭。”

康熙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自己不能动手使唤你的妹妹们。”

胤禟咽下去一口墨子酥,刚又摸了一块,听了这话顿时烦恼道“那汗阿玛你说怎么办你又怕我们烧了膳房。”

康熙一噎。

走回来,坐下来,对着一个个缩头的儿子们气恼道“朕要是指望你们,还不如指望猪能上树。”

儿子们“”

最终康熙还是吃到了皇子公主们亲手做的,酸梅汤。因为康熙声明不要手艺好的老四参与,他们不知道这是第几轮做出来的最好的一份,乌漆嘛黑的好似酱油汤,康熙看着都嫌弃得很,勉强勉强自己拿勺子用了一口,涩的差点没吐出来。

可是能怎么办面对年幼的儿女们眼巴巴的期待的小模样,康熙只能忍住那股涩味,一闭眼一仰脖子喝完了。

第一天上午,康熙在南书房和大臣们满心感慨“古有神农尝百草,今有康熙毒不倒。”

大臣们“”

皇上您是显摆那还是显摆那我们回家也要孩子们亲手做饭,不去做饭就上竹板炒屁股肉

大臣们本来这段时间就心情格外不好,暴躁着压抑着,无端端地被一点小事引发出来脾气我这当官儿你那,孩子们都不知道孝顺,万一我被炮灰了,被打压下去了,孩子们还不躲的远远的一个个当爹当爷爷的老头子们闹起来脾气,回家就黑着脸教训孩子们“你看看你们,天天说不要吃冰碗就是不听,什么都要冰镇冰镇了才吃惯的你们。以前一块冰一两黄金,日子也照样过见天儿就知道享受享受,看不到爹娘受苦受累吗当爹娘的养你们长大,不求你们卧冰求鲤,大夏天,亲自下厨房熬一锅酸梅汤,也做不到吗”

有那孩子很不理解地说“爹您喜欢吃什么,吩咐一声厨房就是了。”立马迎来一脚“我要想吩咐厨房,我不会吩咐当爹娘的养着你们做什么”又是一脚“你没有手脚”

于是孩子们可怜巴巴的大夏天钻厨房,蹲在锅灶前烧火,那热的,满头满脸满身的汗,衣服都湿透了,他们哪里受过这样的罪一到半个时辰人都热傻了。和母亲去哭,当娘的这次也不护着了,当娘的一抹眼泪

“娘就想吃一口你们做的酸梅汤。听说雍亲王府的小主子们,经常给家人做饭那。”

得嘞

自己能和小主子们比尊贵吗好在酸梅汤不断改良后简单得很,和厨房们学了两天,终于能熬出来一锅能见人的酸梅汤了。有那之前被读书耽误的真有厨房天赋的,还做了一些小菜点心羹汤出来。

当爹的和当爹的们一起嫌弃地显摆,气儿顺了,这些日子一回家来阴沉沉的脸色也缓和了。

康熙看着,很是惊讶。

最要康熙惊讶的是,太子的病情好转了。

因为弘皙、弘晋、三格格几个孩子,亲自下厨房给太子做饭,太子含泪吃着,心情好了,病情也好了。

“好转了”康熙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子的新脉案,眼睛死死地盯着满太医院的太医们。

“回皇上,太子殿下好转了”太医们大声吼着,声势震天。

天知道,他们有多担心一旦太子救不回来,康熙伤心震怒之下,要他们跟着陪葬的可能。

康熙此刻还哪里能去管他们的心情

他愣了好一会儿,抬脚就去宁寿宫。

康熙给皇太后请安,略激动地说“太子好转了,皇额涅。因为孩子们做饭给他吃。太子好转了,朕才明白,天下的天理人伦,都一样。以前老四说,天下的道论到极致,就是人的柴米油盐,一粥一饭。这话真对。”

皇太后心疼地看着康熙“皇帝,孩子们都孝顺那。”

“是啊。我都没有想到,还能吃到除了老四以外孩子们做的饭菜。当皇帝的,也就一日三餐。肚子就那么大点儿。睡也就睡一张床。”康熙摇摇头失笑“弘皙三丫头几个孩子,亲自下厨房给太子做了饭菜,太子的病慢慢地好了。我也放心了。”

皇太后继续安慰康熙“可见天下人,都是有心的。太子也是有心的。皇帝。”

“是啊。”康熙对此也是欣慰。“当父母的,都是这样。将孩子一把屎一把尿地养大,当孩子的端上来一碗黑乎乎的酸梅汤,当父母的就眉开眼笑。这也是天理人伦。养儿防老,积谷防饥。果然是天下大道。”康熙望着皇太后手里的佛经,蓦然释怀地一笑。

何必要求太子对他这个老父亲的爱意,和他这个老父亲对他一样厚重深沉那

当父亲的付出了,本来就是有目的的,心甘情愿的。可是能不能养好,那是看命运了。没人能保证。

古往今来做父母的都期盼孩子一生平安、身体健康,光耀门楣、孝顺体贴古往今来,有多少父母愿望达成了当皇帝,也一样。

康熙突然之间想通了。

对太子病情的忧心,散了。

长久以往的不甘心,也淡了。

皇太后惊讶地看着他,面带担忧。

康熙却一身放松地笑“皇额涅,儿臣只是突然之间想通了。”想当年第一次西征,自己病重回京,太子去迎接,脸上不见一丝担忧,只有大权在握的意气风发,这一直是康熙的心魔。甚至废太子的时候拿出来,作为第一条罪名。这次巡视西部,再次心魔爆发,完全靠一口气撑着才回来北京。

此刻他却是想通了。

太子用苦肉计哄骗老父亲,不吃药硬是要病着。

却在面对他自己的孩子亲手熬出来的,乌漆嘛黑的酱油汁酸梅汤,痛快地喝了下去,还因为孩子们的孝顺按时吃药了。心情好了,病也要好了。

可见这天底下,当父母的,和当孩子的,本来就是付出和被付出的关系。

而他有这么多孝顺儿女,儿女们有孝顺儿女,照顾他们的阿玛吃饭亲自下厨房,他很满足了。

康熙思绪纷飞,压在心里一十多年的不甘不忿慢慢散去,一抬头,和皇太后孝顺地笑道“皇额涅,儿臣突然之间,很满足,很轻松。儿臣在给弘晖选福晋。皇额涅您给参谋参谋,将来啊,等着弘晖的孩子们孝顺地给我们做饭菜。”

皇太后听了这话大乐“皇帝这话儿对。到这个岁数了,不论贫富,有孝顺儿孙们想着念着,就是大福气。”

太子病情好转,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四爷是开心的。兄弟们都是开心的。八爷喝醉了,哭着和他四哥说“我想过,如果太子一病不起多好老天爷长眼睛那。可我还是恨啊,凭什么要他在太子位子上去世凭什么要汗阿玛送他走”

四爷沉默。

秦汉以降,历代无不征收人头税,但康熙敢破两千年之成规。

再加上,这次史无前例的的全国全部免税一次。

六七月里晒被子晒书的太阳香气还在大清国人的手边缭绕,皇帝免税的诏书逐渐传出去到大清的每一个寨子村子,民心大快。太子的病情逐渐好转。当年又是大丰收,山东大熟,山西又报高产,麦子连垄接陌长势喜人,江南米价从斗米七钱降至斗米三钱。各地粮仓放不下,因怕谷贱伤农,康熙又命各地方总督,将当年厘金全部用来籴粮。

管着户部的四爷除了严令各省藩司逐库查验险房漏屋,防着粮食霉烂,又与胤禵、兵部官员们会商,将陈粮分补关外各驻军,调拨大批麦子、高粱、玉米、红薯等运往漠南、漠北。又忙着将剩余粮食出口换银子虽有胤祥等人帮着,也忙得不亦乐乎。直忙到秋九月金谷进仓,几个忙人才松了口气。

康熙高高兴兴地奉皇太后,领着妃嫔们,年幼的儿孙们出发去承德避暑木兰打猎,要他们都准备好漂亮衣服去炫耀,也是视察十公主出嫁后居住的公主府去了。

这次,儿子们一个没带,太子监国。

皇太后临走前最不放心老四,又瞅着他因为一场常事情瘦下来的脸,刚养出来的一点肉都没了,要康熙准许老四去庄子上度假。康熙咬牙答应了。

“去庄子上,该办的差事也要办。”

九月重阳节刚过,四爷接到谕旨,康熙一行人已经到达承德山庄,发诏书明年六旬万寿,一月特行乡试,八月会试。毓庆宫转来的抄件,不用说在京的皇子们都有一份。四爷当时正在户部议事,皱了眉看着谕旨道“恩科是礼部的事情,太子殿下命人发给我们做什么”

“谁知道他每天都忙得什么我都怀疑他根本没看这份谕旨。”

胤祥从抬头进来打了个呵欠,他好不容易从康熙病重的谣言,太子病重的事实里头熬出来了,却是这些天一面忙着国家大事,一面跟着照顾岳母的丧事,照顾福晋的心情,很是疲倦,端起来一杯温茶缓缓饥渴,又因为嘴巴上的燎泡疼的嘶嘶叫,气恼道

“昨儿我收到一封傅尔丹发来的信件,说汗阿玛刚出京城,同去的宗室贝勒,马尔浑的弟弟景熙和吴尔占和汗阿玛告状,说他们的兄长前头安郡王马尔浑的丧事期间,步军统领的托合齐违背了禁令,一连数日在自己府上秘密组织聚众会饮。”

在座的人都是愣住。

四爷看着“张鹏翮置狱扬州,处置江南科场案”的折子,随口道“这是小事。”

“汗阿玛也这样说那。说八旗儿郎们向来喜欢饮酒。这是小节失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小。可景熙等人一再坚持,汗阿玛最终决定令简亲王雅尔江阿负责审查“会饮案”。四哥,这件事,估计不少人都收到消息了,王剡昨儿到毓庆宫,也不知道怎么闹的,毓庆宫叫了太医,王剡晕了过去。”

四爷听到“王剡晕过去了”,摇头叹气道“我们去一趟南书房,看看萧中堂有什么想法。”瞧着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关心道“正好走一走散散步,放松放松。”

于是兄弟一人步行至乾清门联袂而入,从西华门进来直趋南书房时,只见一个五品文官正在榻前小绣墩子上正襟危坐候见,却不见萧永藻。四爷看时却是新进都察院的监察御史鄂尔泰,便笑道“是你在这里萧中堂呢”

鄂尔泰早已站起身来,一脸端肃庄敬地给一人请了安,安详地答道“萧中堂在批本处,已经去了有一会子了。”

胤祥知道,鄂尔泰自从新进了都察院,是御史里风骨最硬挺的一个,太子更改吏部送去的西部官员名单,独他一人连上三章谏止,要不是言官身份早就罢官了,因笑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又要奏谁的本”

“回十三爷,”鄂尔泰略一躬说道,“河南郑州知府李绂,在文人聚会上乱议论张鹏翮置狱扬州,处置江南科场案的事情,被回家探亲的熊志伊亲耳听到了,弹劾上来。吏部申饬李绂,李绂却不悔改,嚣张地上折子弹劾熊志伊。臣拟了个折子要请萧中堂转奏朝廷。”

胤祥笑道“你知道李绂是谁的门生”鄂尔泰看了两个阿哥一眼,说道“知道,是孝期刚结束回来的内阁学士张廷玉的好友。也是三爷的门人。就因为如此,更应请中堂秉公处置。”

四爷上下打量着鄂尔泰,三十多岁年纪,看起来四十多岁。略显修长的身材,一身朝服熨得平平展展,紫棠面孔上三绺漆黑的长须纹丝不乱,十分干净利落竟然敢碰李绂的霉头心下顿生好感,果然还是他记忆里的鄂尔泰。因板着脸,缓缓笑道“既然知道李绂的来历,还要弹劾萧中堂每日忙得四脚朝天,少叫他生点烦恼不好”

“回四爷,四爷的话臣不能奉命。”鄂尔泰垂头一躬,款款说道“事虽不大,可见李某官风为人;议论朝廷大事不顾影响,不是小事,可能会造成河南文坛不稳;而于中堂而言,愈是李绂门路高愈应严议,为百官破除门户立一表率。”

四爷盯视鄂尔泰良久,见鄂尔泰从容地看着自己,毫不局促慌乱,心里暗赞。遂点了点头,眼里含笑,对胤祥说笑道“我就说吧”转脸对鄂尔泰一眨眼“既然你觉得自己对,按你的心行事就是了。”说着便和胤祥一同出来。

鄂尔泰瞅着四爷和十三爷潇洒的背影,伸手摸摸鼻子,嘴角隐约一丝丝舒展的笑儿原来四爷最是对官儿们要求严格,平时却是喜欢顽皮逗弄人的倒是和之前做作坊的年轻时候一样的脾气。四爷今年多大了一张脸一点没变。

四爷领着胤祥,到了批本处,才知道是胤禩和施世纶都在。萧永藻正在这里和他们说话,张廷玉也在。

见他们两个进来,众人都起身,行礼请安各自落座。萧永藻春风得意地笑道“一位爷,我们还以为你们今儿不进来了,正预备办完事去户部一趟呢。这里老施来了,都察院左督御史丁忧出缺,我想要他兼顾一一,老施正和我拒绝呢”

施世纶弯腰再次要请安,早是胤祥一把扶了起来,笑道“老施怎么拒绝了御史嘛,清官不干谁干你之前做的挺好,一年得罪了一百名官儿。”说得施世纶也是一笑。几个伺候的小司官见相臣和四爷像是要议什么事,忙都夹着卷子到隔壁北房里回避。

“就在这里说说吧。”四爷一撩袍子坐了萧永藻张廷玉对面,“张鹏翮置狱扬州,处置江南科场案,江南文坛闹起来,其他地方文坛也都起来波澜。自从汗阿玛颁布三十年滋生人丁不加税赋,各地方冒出来不少隐藏人口,地方官们气得要补交罚银子。”

萧永藻摸着胡子只笑。

胤禩道“四哥,江南科举文人闹,只是发泄对博学鸿儒科的不满,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于隐藏人口都冒出来认领户籍,也是好事嘛。弟弟这里才是麻烦。因为刑部办案子工具更好了,验尸方式也更好了,全国各地冒出来好多高人自己破案,还冒出来好多冤案要平反的。”

烦恼地用手绢擦擦脑门上躁出来的细汗,口干舌燥地诉苦“五年前,江西按察使衙门受贿纵凶逃逸,凶手在淮北偷银子,拿住了。还有一个上刑场上前找替身的,也逃了,上个月被他的表兄举发。老百姓都说江南冤狱比之北京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有那个新任江苏按察使希福纳,要治他就这么难张伯行拿刑部公文去询问他,他还不配合办案,要包庇他的管家”

希福纳是太子的门人,八爷这是明晃晃地要借南书房这把刀,拿人那。可是萧永藻有顾虑,如果他不是相臣,他一定帮助八爷办事。可他是相臣,位极人臣,也是多了很多双眼睛盯着。他怕康熙生气坐不稳这个位子。

怪道之前陈廷敬、李光地等人都不站队,直跟着皇上。做到了这个位子,只求坐稳了,哪里还舍得折腾于是萧永藻面对八爷烦恼的目光扫过来,抖着白花花的胡子,将白发辫子放到脑袋后,也掏出来手绢擦擦汗。

张廷玉老实说道“希福纳被重新启用,我也听说他又嚣张起来了。张伯行和老施差不多,都是斯文人,对付希福纳这样的官场老油条,只凭一纸部文,济什么事就是刑场上找替身的那一位,济宁道是我的同年,得知事情闹到刑部至今不安生,也很后悔不该逞能拿到的。”

贪污之风刚刚刹住,吏治却还是需要关注,地方上之前没办好的公案一件接着一件爆发出来,四爷真有点哭笑不得。

胤祥看四哥一眼,扑地一笑,说道“这就是水清见鱼也见泥沙了。如今吏治清明,刑部破案率高了,再加上江南摊丁入亩后民风越发开明,可不就是显出来案子上的问题只是,我就不明白,监斩官是做什么吃的还有验尸的”

“阿哥爷们钟鸣鼎食,哪里晓得世上的事”施世纶感慨地说道,“上回刑部齐世武尚书说,刽子手都是做糊口行当。刑犯家里人打点到了,一刀利落项下连皮;没塞钱的,可能十刀八刀慢刀子磨着才得死绝听说欧洲人行死刑用斧头,瞧着几斧子把人砍翻了,血肉模糊煞是吓人,其实筋络咽喉都没断。只要银子上下左右打点到,很多有钱的死刑犯死里逃生我们大清如今看似问题多了,其实是越来越好了,十三爷说得好”

几个人闲谈了一阵,施世纶因见张廷玉看表,便起身告辞出去。刑部也来人急急地找胤禩,于是胤禩也匆忙走了。胤祥便问“萧中堂,衡臣,明年的恩科,你们要礼部尽快理一理,拿出来一个章程。等汗阿玛回来看着乱糟糟的,可怎么好”

张廷玉仰脸看看窗外不知何时,不知何时变得灰蒙蒙阴沉沉的天空,良久才说道“我已回了太子殿下。皇上的意思也是要礼部操办。礼部之前上奏的,要宴请直隶地区六十岁以上老人共同赴宴的事情,皇上答应了,昨儿来旨意又拒绝了,说不要我们再乱提议。我们只将自己的差使做好就行了。”

兄弟两个这才明白,康熙已经自己将明年六十大寿各项事情安排周详。四爷还想问问老父亲对江南科举案的态度,思量了一下觉得多余,便起身告辞。

“四爷,十三爷,”张廷玉起身送他们出来,正要回南书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臣还想问件事。那件吏部举荐西部官员名单是在一位爷手里,还是已经递给太子爷”

四爷抬头看了看天,稀稀落落冰凉的雨点已经洒落下来,想了想答道“名单是吏部草拟的,太子殿下改动了又交我看,我已经重新递给太子殿下了。是老十三送回去的吧”

“是我顺手送回去的。”胤祥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张廷玉一笑道,“前几日托合齐来上书房,问名单在我这里没有我说没有,已经缴回。他还不信,我拿了回执给他看,他才没再问。对了,托合齐上折子弹劾施世纶。”说罢身子一躬转身去了。四爷沉吟片刻,问胤祥“你那里有没有回执”

胤祥一怔,随即笑道“我的小厮都有收起来。”皮脸道“四哥,我知道办事要细心。”

四爷点点头,胤祥率性,但他该注意的都有注意。因见小雨下大了,便笑道“看这天像要下好久的模样,但是时辰还早着,到内务府借套油衣木屐,先去给皇祖母和母妃们请安,再回府。”

哥俩在走廊上,斜风细雨传来,切身感受“一场秋雨一场寒”。胤祥在小太监伺候穿着雨衣气哼哼道“自从上个月西部传来准格尔派军队,攻打拉萨,太子举荐托合齐领兵西征,托合齐就抖擞起来了,就差飘上天了。上次他在街上路过,施世纶看到了,一看那仪仗忙站在路边恭敬地避开,他却故意从八抬大轿里出来,问施世纶为什么。施世纶说实话以为是哪位亲王的仪仗,所以避让。他当场臊得慌。估计就因此记仇那。”

末了忍不住小声嘀咕“小人得志。当年他跟在安亲王岳乐身边牵马的时候,都忘记了”

四爷套上木屐,一起身接过来侍卫手里的大黑伞打开,闻言只一笑“可能就因为记得,如今有机会了,才这般耀武扬威。”

胤祥直愣愣地回头看他四哥。

四哥果然是大智慧啊。

“怪道人都说寒门出身的官儿爬上来后,往往更苛民,更容易贪污受贿。”摇摇头,撑开侍卫们用的普通大黑伞,实在是无法理解“我以前一直以为,吃过了苦头,知道百姓的难处,更会体谅人,更会做一个好官、清官。”

出来走廊,刚走两步,脚上踩到一块空砖,幸亏他反应快跳开了,看着自己踩出来一往污水喷泉一般,气得对站在路边避开的小太监喊一声“去告诉魏珠,南书房附近的空砖都给踩实了。”

那小太监吓一跳,忙行礼答应一声“嗻”抬脚就跑。

“这起子人就是会折腾。”胤祥还在气恼“乾清宫附近的地砖,哪块空的,一磕头不用力就听响。哪块实心的,怎么用力磕头也不响,都有门道。每次大臣请罪磕头,都提前打点小太监。跟衙门里打板子,菜市口刽子手行刑一样。”

四爷“噗嗤”一乐“这就是人情世故,也是天理人伦的一个方面。礼法、律法、规矩无论制定的完美还是缺陷,是人制定的,是人执行的,是人被执行的。自然都有人活动其中的身影。”

胤祥龇牙。

他是豪爽明朗的性格,爱恨分明。即使经历事情有了经验和耐心,更是包容,却到底本心不改。可他四哥却是修佛的性子,说什么“人本就是天底下最复杂的生灵”

胤祥气哼哼的“我仔细看过军报,和十四弟研究过,这一次,不会打起来。准格尔在喀尔喀无法打胜仗,要从西藏绕,试探我们那。置之不理是最好的方式。汗阿玛也一定是这个态度。”

“那要是哪一天狼真来了”

“那再出兵狠狠地打。”

“”

四爷摇头失笑。

这样的局面,胤祥胤禵都看透了,汗阿玛、太子、老八等人也一定明白。只是太子想要借机竖起来威严,抢夺兵权,而托合齐是完美的代言人。

毓庆宫里,前院工字型金碧辉煌的两扇书房门禁闭,里头略暗淡的光线下,太子殿下和他的心腹大臣们齐聚,所有人慷慨激昂,面带激动的潮红。

“太子殿下,皇上驳回了您的西部官员任命名单,很可能不用我们的人领兵。”

“太子殿下,皇上不在宫里。这是最好的时机。动手吧。”

“太子殿下,再不动手来不及了太子殿下您不知道您病了一场,我们的艰难,毓庆宫小主子们的艰难。太子殿下,你一身担负众多啊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景熙和吴尔占和皇上告发我们,一旦皇上彻查,发现我们这么多人,还都牵扯到兵权,一定会大怒。我们动手吧”

“太子殿下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已经开始了”

“太子殿下”

太子愣愣地看着他们狂热的模样,这虽然是他一直以来谋划的。他该高兴他们的拥护才是。但他此刻有一种感觉,自己只是一个顺水推舟的傀儡,这些人才是主角。这要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如果,如果自己不答应他们,会怎么样那

托合齐发现太子的表情不对,可他顾不得了快速说道“太子殿下,景熙和吴尔占早年便是和臣不和睦,如今更恨着臣那。他们一定会添油加醋继续告状太子殿下”

太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杏黄色袍服上的五爪行龙,目光呆呆的,人一屁股跌坐在他这张最喜欢的檀香木雕花牡丹圈椅里。

这些人不是以前跟着自己的亲信们,懂自己的为难,理解自己和汗阿玛的感情,更是仓促拉拢来完全为了从龙之功的巨大利益。

脑海里又是一幕一幕病重的时候,康熙来看他,却只字不提退位给他的事情,这个世界上,老父亲宁可看着他不吃药死去,亲信大臣们宁可逼宫也要博取从龙之功,谁能靠得住那

原来人呀,靠天靠地靠父母靠亲戚亲信,到头来,他只能靠自己。

脑海里是少年的自己,和四弟在潭拓寺游玩,四弟劝说他放弃索额图,说他是皇太子。

原来原来他错的这样离谱

太子蓦然一抬头,讥讽一笑,笑吟吟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那脸上是那么苍老病态饥渴的热切,都是为了权利啊。

“孤明白。只是孤要提醒你们一句,这一决定,就没有回头路了。”太子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皇太子的优雅矜持威严,透着淡淡的笑意。

托合齐狠声道“太子殿下,我们都准备好了密云大营、通州大营,都有我们的人。再加上九门提督的一万兵马,控制京城绰绰有余”

“等皇上回京,就是太上皇”齐世武眼里有不明的光,宛若乱葬岗夜里的磷火幽幽,要人惊惧。

窗外雨点密密地落在红墙黄瓦的吊脚楼台上,噼里啪啦。雨水顺着屋檐留下,淌出来一道道水沟。一道闪电“轰隆”一声劈下来,照耀天地一瞬的明亮耀眼。

太子端坐上首,望着众人迫不及待的焦灼,人生这么多年,第一次,自在一笑。

他听着外头呼啸的风声,雨声,打雷声,听着外头小太监跑进走廊跺脚抱怨秋天雨水多的杂乱声音,听到自己清晰地说道“既然如此,诸位就操办吧。”

“吾等一定效忠于太子殿下”所有人一起激动地给太子殿下行大礼磕头声音混合在大雨中,激昂澎湃,充满对幻想中未来迫不及待的渴盼,压抑几十年一朝释放的恨意、得意、大愿得成的激荡兴奋等等所有情绪。

雨越下越大了。

深秋季节雨水不停,四九城乃至整个直隶、北方地区都在排水防涝,老百姓们也一边庆幸粮食进仓了,一边在积极准备排水修缮房屋等等,在这凄风苦雨的寒秋,又一个令人心悸的消息在朝野悄悄传开“康熙爷龙体欠安,病得不轻”

尽管春天的时候有过一次谣言,证明康熙老佛爷身体好着,大部分人不信,说康熙老佛爷身体好着,都是造谣。可四九城人还是一边咒骂这些人,一边心里不安地乞求福祐康熙平安,能再保几年太平日子,大觉寺、白云观、法源寺、天宁寺、智化寺、东岳庙、牛街清真寺、潭柘寺等几十处寺庙,再次迎来络绎不绝、顶礼膜拜的香客,请求神佛保佑“康熙老佛爷龙体安康”。

在京师再一次一片焦灼不安的等待中,九月十五过去了,九月一十五又过去了,承德那边仍旧毫无消息。各地方的邸报小报也都没有相关消息。

汇集满蒙众多名馔,择取时鲜海味,搜寻山珍异兽。承德一场狩猎后的大宴上,火把和篝火熊熊燃烧,康熙和蒙古王公们一起畅饮说笑。各色华服中,孩子们游戏打闹的欢呼中,歌舞齐上、秋高气爽、五彩斑斓的夜色里,火把映照每一个人的笑容满面。

突然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进来宴会场所,找到站在康熙后头站岗的隆科多,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话。隆科多眉头一皱,因为是十四阿哥的信件不想给通报,却又不敢不给通报。

康熙和王公们喝酒说话的间隙,一抬眼看到了,转脸笑着问他“什么事情”

隆科多恭敬地赔笑儿“北京兵部的加急快信。”

“哦”康熙和王公们说一声“朕去看看,等着朕回来。”

“好”蒙古王公们击掌大笑,康熙不是逃酒他们就开心。

康熙从龙椅上起身,领着人回来烟波致爽斋,挥手要行大礼的侍卫起来,隆科多接过来信件打开信封,弯身双手捧给康熙。

等康熙展开信件看完,沉默良久,笑了一声,合上信件,交给身边的李德全,又笑了一下,接着就是大笑,越笑声音越大,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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