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第1/2页)
终于到了县试这天。
二月的黎明还非常寒冷,学子们都是天不亮便赶到县衙考棚,由县官亲自点名入场——当然,入场之前早有官差搜查考生全身,防止夹带小抄。
偌大的考棚,衙役用牌灯巡视场内,考题贴板巡回展示,学子们看了题目,有的冥思苦想,有的奋笔疾书。
裴素观看题目,不过论语上几句话进行剖析。稍微想了一下,便文思泉涌,下笔如行云流水。
他感到面前似乎有人,抬头一看,是一个山羊胡子的监考教官,盯着他的试卷不知多久,目光露出惊异。
然而当注意到裴素也在看他,那教官立马转开眼睛,背着手踱步走了。
第一场,裴素第一个交卷。
不过,纵然交卷,也还需和同批人次一起放出考场。
等结束考试走出考场,只见门外围着许多人。都是些家近县署的学子家人,和虽然路远,但是家中富裕学子的僮仆。
到了考场外面,众人才卸下紧张的情绪,有人笑着拍拍裴素的肩膀,赞道:“裴兄答卷神速。”
裴素点点头,略微寒暄几句,走了。
等他走远,这群聚在一起的人就叽叽喳喳讨论:“他这回怎么答得这么快?”
“谁知道?不是学业大进,不在话下;就是觉得考题太难,没有机会通过,干脆胡写一通。”
“瞧他脸面神色,倒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考得好,考的坏。”
不管后面议论,裴素雇牛车迤逦回家,县衙离家几十里地,到家时还不过黄昏。
还未进院门,便闻得香气浓郁。
黑色小朵干香菇泡发好,与剁成大块的鸡肉,熬出一锅奇香鲜美黄澄澄的鸡汤,余莹正往锅里放泡发好的大块粉皮。
粉皮滑进锅中,鸡汤咕噜噜冒着小泡,那气味,绝了,馋得人直咽口水。
听到柴门吱呀,余莹从灶房门口回头一看,笑道:“你来的真是时候,粉皮下锅,一会儿就能炖好了。”
“怎舍得吃鸡?”裴素问道。自从王氏哭闹家计艰难,家里很是素了两日。
余莹大声道:“啊哟,因为今天幸运得很,邻居家的母鸡不小心摔死了,急等着用钱便宜卖,不买实在太可惜。”
说完对他眨眨眼。裴素立马就明白了……不禁低头一笑。
裴秋坐在小板凳上一边等饭熟,一边劈木柴。
大伙儿见了考生回来,忙都放下手里活儿,围过来问他考得怎么样。
“题目不难,能过。”
“阿弥陀佛,要是能如你所言,可就能是童生了。咱家有希望了!”王氏合掌祈祷。
县试考四场,还是五场,通常由本地县令决定。第一场是正试,通常是最松泛的,文笔通顺即可,能通过第一场考核的,就是童生,可以参加后面的府试。
至于县试的后面几场,则是优中选优,只有通过第一场的可考第二场,通过第二场的才能考第三场,以此类推,最优一人,便是县案首。
成绩数日后才出。
王氏天天等,日日盼,心怀希望,放榜前一天,却忽然听到儿子没中的坏消息。
虽然,考卷姓名封存,不到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不能解封。然而每场过后,出成绩用坐号排名。裴素的座号十七,的的确确并不在揭晓成绩的榜文之中。
这是村里有在县衙做事的亲戚瞧见了还未张贴的榜文,亲口说的,王氏听到,如焦雷轰顶,恍恍惚惚回家。
裴素有事出去了,她便躺在床上流泪,等儿子傍晚回家,哭着大骂。
“你这个孽子怎么这么不争气,人人都能考中,怎么偏偏你考不中?”
“真是丢死人了,我没脸出去见人了,死了都没脸见你爹啊!”
“我们供你容易吗?你但凡用点心,但凡体谅我们一下,也不能……”
裴素忍受母亲的捶打,打断母亲的哭骂:“娘,榜单还没有出来,你且等明天。”
“我还等什么明天,你只会哄我说大话。人家县衙里的亲戚都亲眼看见了,全村都知道了,还能骗人不成。”
王氏老泪纵横,又逼着儿子明天不许出门去县衙看榜单,省的更丢人。
裴素早已经做好了安排,并不担忧结果,然而母亲的哭闹他是真没办法。
娘平时疼他爱他,但只要考试不如意,便一下子跟他不是她生的一样,简直当仇人了。
出榜单前一日的下午,裴素沦为全村的笑柄。
“听说还第一个交卷呢,挺能装的。”
“没本事就是没本事,别说考三回,考三十回也不中!”
“我早就猜到了,裴素就是个绣花枕头,肚子里一包草,像他这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脸长得还行,真就百无一用的废物。”
“裴家一辈子也起不来喽,还是安心种地,省的以后吃干用净,好去打莲花落儿……”
打莲花落就是拿个破碗乞讨的意思。裴家人丢得不敢出去,顺娘捧着个淘米箩,扒着门边不敢往外迈步。
余莹:“什么大不了的,把米箩给我。”
接过来就开门。
“哎,小姐,不然还是等天黑没人了再去吧,省的惹人指指点点。”
“指点的人有病。我们一不偷二不抢,不就是个考试没过吗,还成了贼了。”
余莹抬脚就走,昂首挺胸,一如往常的平平静静的神色。
看见路上有人指着,悄悄摸摸说话,她毫无动容,眼皮子都不眨。
河边淘米的人多,本来叽叽喳喳,见了她过来,顿时都住嘴。等她也蹲下了,便挤眉弄眼做手势,杀鸡抹脖子使眼色,好不热闹。
余莹一边神情自若地淘米,一边叹了口气:“有话直说,乡里乡亲的,能别光在背后唧唧歪歪的吗?你们不累,我看你们偷偷摸摸,我都看累了。”
“哟,怎么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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