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 (第1/2页)
人死未必如灯灭……
梦境中的场景迅速变幻, 画面一转,来到了金陵宫城内的长生殿。
长生殿供案上,悬挂着一副女子画像,画中人笑颜烂漫, 倚靠在梨花树回眸浅笑, 好生明媚。
画像对面, 立着一身明黄龙袍的君王。
他看着画中人, 眉目缱倦温柔, 全然不似平日威严。
此时的皇帝, 青丝之中已显华发, 眉目间也刻下不少岁月留存的痕迹。
时隔数十载,天下大定,山河皆安。殚精竭虑的君王, 自然也生出了华发, 一日日苍老下去。
祁祯膝下至今无嗣,朝臣们眼瞧着祁祯一日日老去, 对于他后继无人之事, 也日渐上心。
这么多年过去,朝臣们甚至不求祁祯后宫之中是什么正经的高门贵女了,到了这地步,便是他瞧上个欢场女子, 只要能诞下皇嗣,朝臣们都能忍下异议,
也是,数十载动荡, 大邺皇室子弟, 已然尽数凋零。
剩下的, 只是些远的不能再远的旁系。
祁祯,是大邺王室,最后一点血脉了。
若是他无嗣,那这皇室血统,可就打他这里,彻底断了。
朝臣的奏折如流水般送入御殿,一次又一次劝着祁祯延绵皇嗣要紧,劝诫他后宫不可无主。
祁祯看着那些奏折,有时也会想起从前的自己。
玲珑在世之时,祁祯纵然万分喜爱她,却也从未想过会在日后身登大位后封她为后,更是不曾想过,自己会因为哪一个女子,当真不纳后妃。
那时在他眼中,所谓情爱之事,不过锦上添花罢了。比不得他的许多考量,比不得他的许多顾忌。
直到玲珑身死。
洛阳城下的惨厉,和她死前那声“夫君”,唤醒了祁祯。
原来情爱不是锦上添花,不是可有可无。
原来情到深处,当真是,非卿不可,容不下旁人半分。
她死后,祁祯看世间种种繁华盛景,都觉单调至极,唯独画像上她的笑容,在他眼中万分斑斓。
长生殿烛火摇曳,祁祯含笑看着画中人,静静立着。
一直候在长生殿的了无,望向祁祯,犹豫几瞬后,开口问道:“而今沈姑娘魂魄已然聚成,殿下,当真要赌吗?此番赌上性命重来,下一次的结局,未必就能如殿下所求那般。”
了无话落,祁祯眉心微动,唇畔笑意却半分未敛,淡声回道:“我只求再一次开始,不问结果如何,纵使身死魂销,也是我心甘情愿。”
这番话落下,了无心中轻叹,不曾开口再劝。
殿内静寂无声,了无一直守在祁祯身旁,眼看着祁祯的脸色一点点苍白,直至有血色从他唇畔溢出。
祁祯服了毒。
他想回去,想改变命运,即便是要为此,付出身死魂销的代价,也想要求得一个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祁祯唇畔溢出的血色愈来愈重,他笑容却始终未曾敛去半分。
片刻后,整个人脱力倒下。
一旁候着的了无,看着他含笑倒了下去,收起心底叹息,列法做阵,将他和玲珑的魂魄一道收入阵中,送去了一切还未开始的时候。
悬于长生殿的画像,失去了魂魄和天子血气滋养,纸页顷刻斑驳,独独画中人的笑,仍旧明艳。
了无收下画像,带在身上离开此地回了洛阳白马寺早已设好的往生阵,算着已经去到许多年前的祁祯和玲珑两人的命盘。
阴差阳错,这场重生,锁住了祁祯和沈玲珑魂魄中关于前世的种种记忆,独独保留了那份尘封于心底的情感。
祁祯驾崩,他领养的义子,按照他留下的遗诏登基。
皇族陵寝里,放着祁祯的衣冠冢,至于他的遗体,则由新帝依据他的遗愿,带去洛阳白马寺安葬。
辅政的两位大臣,随侍在新帝左右。
祁祯的骨灰坛,被葬在了白马寺一株梨花树下,这梨花树旁,便有一座陵幕。
刚刚登基的新帝,埋了祁祯尸骨后,侧眸看了眼那陵寝。
“这便是陪葬了传国玉玺的陵墓吗?”少年声音中还带着些刚哭过的哑意。
随行的两位辅政大臣中,其中一位便是郑经宴。
他跟着也看了眼那陵墓想起记忆里本该淡去的沈二姑娘,回道:“是,正是这座墓葬陪葬了传国玉玺。”
新帝瞧着这墓葬,低低念出碑上的名姓。
另一位随行的大臣,视线也跟着落在了碑上。
他瞧见那碑上名姓,眉心微拧,只觉这墓葬主人的名字好生眼熟。
这位大臣,并非早年跟随祁祯的哪一位旧臣,而是在击退鞑靼之时,立下汗马功劳的一方悍匪,战事正盛时,投诚祁祯,换了祁祯一个驱除敌寇之后彻查旧案的承诺。
晚风拂过枝桠,落了一地的细碎梨花,那埋了骨灰坛的新土上也浸着淡淡梨花香。
现实世界里昏睡的祁祯,即将醒来。
了无看了眼虚空之地摆放的沙漏,知晓自己在此地停留的时间到了,怕是等不及祁祯心里,亲口同他交代了,便将一卷画像放在他枕下,回身看向祁祯母后。
“贫僧在此逗留的时辰到了,怕是等不及他醒来了,施主今日所见,乃是贫僧借梦境来到现世,待贫僧离开后,您也会从梦中醒来,劳烦施主醒来后,告知于他,长明灯还亮着,沈姑娘眼下性命无虞,只是她血光之灾已现,避是避不开的,让他早做谋划,至于此次沈姑娘离宫,背后谋划的,是祁墨,祁墨此人,是最大的变数,劳烦施主务必提醒他,千万提防祁墨。”
了无话音刚落,一阵风吹过,他的人影便消失不见了。
下一瞬,祁祯母后醒了过来。
她手中用来擦拭祁祯身上血污的帕子落在了地上,浸湿的帕子落地,祁祯母后在这声响后,掀开了眼帘。
她刚一掀开眼帘,便隐约听到了祁祯的痛哼声,一心惦记着祁祯,哪里还顾得上帕子,当即抬眸忘了过去。
只见祁祯眉头紧拧着,痛哼了声,竟真醒了过来。
瞧着孩子醒来,祁祯母后喜极而泣。
她心绪波动的厉害,并未留意到,眼前的祁祯,周身的气势全然不同以往。
这一回,那在重生路上被压下的记忆,悉数在他脑海中记起,而今的祁祯,是经了两世光阴,记得从前种种和今日一切的他。
脑海中的记忆如同刀刃一般来回切割,祁祯头疼欲裂,掀开眼帘,却只能瞧见眼底的血色。
玲珑前世的尸体,和今生观月楼的大火,交相在祁祯脑海里翻涌,折磨的他愈加痛苦。
他眼底的猩红不仅半分未褪,反倒愈加浓烈。
祁祯心头痛意翻涌,恨自己明明得窥天机,却还是再失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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