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阴阳怪气大太监9 (第2/2页)
赵梓天也行礼道:“将军,属下先去厨房那边看看。”
“去吧去吧。”
时浅渡摆摆手,四周的人都散了,她揉了揉脚腕。
沈青心思细腻,一下子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这是……扭伤了?
许是在营外被马车碰那一下时扭到了。
其实他那时,是想着去关心时浅渡两句的。
怎么说都是同僚,就是因为面子,也得假情假意地关心一下才是。
可他先是瞧见时浅渡对小福子好,后又被韩亦弛岔开了话,一个比一个让他窝火,便一直没有言语。
他冲着小福子招招手:“马车上是不是有治疗扭伤淤堵的药,去取来吧。”
小福子看看自家大人,又拿余光瞥瞥校场上的时浅渡,心中了然。
他俯身应道:“大人,小的这就去拿。”
时浅渡双臂一撑,就爬上了高台:“沈大人,这边的伙食似乎不算很好,可能要委屈一下大人你了。”
沈青一如既往地没好话:“只要时小将军不给本官下毒,就已经不错了。”
“我要想害大人,何必下毒。”
时浅渡凑近了沈青一些,在他耳畔低声开口。
“我会直接去府上见大人。”
“……”
沈青还是不习惯有人离这么近,只是,这次的“不习惯”似乎跟从前有所不同。
他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微沉:“真是放肆。”
“时小将军跟沈大人关系真好。”
韩亦弛一边揉着自己又酸又疼的手臂,一边跟着凑了过来。
他笑道:“想来是沈大人去北疆监军之时,跟时小将军结成了深厚的情谊吧。”
“免了吧。”沈青眯起凤眸,想起在北疆时,一个个把他气得半死的画面,“还深厚的情谊,能不被时小将军气死,那都是本官上辈子积了德了。”
“大人。”
这时,小福子从马车里找出了药,小步快走着来到沈青面前。
“我将大人说的……”药膏带回来了。
他的声音消失在沈青黑着脸的死亡凝视之下。
大人都这么看着他了,谁还敢继续把话说完?
手里的药膏没敢当面递给沈青,偷偷摸摸地过了一阵,才背地里交过去。
小福子瞧着自家大人神色不太自然的模样,又顺着大人的视线看了看时浅渡。
事情好像有了几分明了。
清晨,大人叫人把甜食包起来,是为了时小将军。
现在,大人叫他去拿药膏,也是为了时小将军。
而且看这模样,大人还不想让时小将军知道,这是刻意为他准备的。
他拍了下脑门,突然就明白过来,早晨为什么被大人骂了。
从前他还以为大人跟时小将军不合,现在看来,怕是刚好相反。
以后可得多注意一些,不能怠慢了时小将军。
军营中的午饭比较简单,几个人围在一块儿,随便吃了点东西。
从前代为掌管禁军大营的将领,在桌上给沈青恭迎奉承了好大一通,就没怎么闲着。
沈青从前挺吃这一套的。
今儿个吧……总觉得跟时浅渡夸的差了点味。
沈青没打算一整天都待在这地方,用完午饭就要离开。
在离开之前,他来到时浅渡身边。
“早晨马车那事,是本官管教不力,让小福子出了差错。”他脸色如常,好像对所说之事浑不在意,然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着那小罐药膏,“是本官的问题,本官不会推脱,所以……”
拇指在药罐上来回来去地摩擦了好几下,才伸出手掌。
“要是扭伤挫伤到了哪,就用这个擦擦。”
“这……又是御赐的好药?”
时浅渡挑起眉头。
她一早就看出,沈青手里一直握着东西,没想是给她的。
沈青面露不悦:“怎么,御赐的就是好的,本官的就不是好的?”
他重重地把药罐放在桌上,甩手而去。
“你爱用不用。”
他没走出两步,就被时浅渡拉住了手。
“大人。”
沈青手指一蜷,温热的触感叫他忍不住往回缩。
可惜力气没有对方大,败下阵来。
他耳尖有些泛红,板着脸回眸瞪过去:“还不给本官放手。”
“多谢大人。”
时浅渡才不听他的,稳稳当当地握着手不松。
她的脚确实在落地时稍微扭了一下,不严重,就是隐约有些疼而已。
“赵梓天跟了我很多年,都没发现我走路不得劲,这么多人,也就大人发现了。”
沈青顿住动作,安静地听她把话说完。
在他以为,自己能听到时浅渡感激涕零的话时——
时浅渡轻车熟路地凑到他耳畔,轻轻地笑:“没想到沈大人这么在乎我关注我,我受宠若惊呐。”
沈青心里一跳,险些后退两步。
得亏他这么多年练出好定力,站在原地没什么动作。
谁在乎这混账小子了?
胡言乱语!
他耳尖红的越发厉害,抽出自己的手,语气淡漠:“本官没发现你脚腕不适,只是怕你因为本官府上的人受了伤,这才意思意思罢了,你少自作聪明。”
说罢,他不再多看时浅渡一眼,甩袖离去。
广袖遮住了不停磨搓的手指。
他一口气走出了很远,坐到马车上时,缓缓地舒了口气。
混账小子,信口胡言,瞎说八道。
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最近见了时浅渡,越发地急躁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揉着揉着,手指顿住。
他睁开双眼。
刚刚时浅渡只说是走路不得劲,却没说是“脚腕”不适。
……混账。
他以手遮了双眸,神色晦涩不清。
这么低级可笑的纰漏,他有十年未曾犯过了。
……
一整天的训练结束后,韩亦弛立刻撒欢地一跳老高,拉着时浅渡就去戏楼听戏。
胳膊酸腿酸的事,一下子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时浅渡先把条件说在了前面:“有些事儿得先说好了,我这人洁身自好,不去那种有陪酒姑娘的戏楼。”
“那正好啊!兄弟我也是不喜那种环境,听戏就应该认认真真听戏才对嘛!”韩亦弛当即拍手叫好,“我害怕你喜欢去那种戏楼呢。”
两人的喜好出奇的一致,坐着侯府的马车,就直奔戏楼而去了。
傍晚时分,戏楼正好热闹起来,无数疲惫了一整天的百姓在饭后花上一点儿铜板,三三两两地挤在戏楼一层的大厅里。
有钱人则是包下二楼的雅间,上些茶水点心,更显自得。
这戏只开场了一炷香的功夫,时浅渡桌上的点心,就已经全入了肚腹,吃得一干二净了。
她摸摸肚子,觉得有些抱了,便执起茶盏,喝茶以去甜腻。
喝了茶,将茶盏放回桌上时,动作稍稍顿住。
有沉重的脚步声,不止一个。
好像是有一人在逃,数人在追。
戏班子这种地方,许是欠债的被追赶,或者有人起了争执吧。
这些都不少见。
她没太当回事,顺手打开时管局的系统,查看一下沈青的情况。
一查不得了,正看到沈青被几个像是流民乞丐的人追赶着。
这些人手中藏着做工良好的匕首,明眼人一细看就知道,绝不是普通的流民乞丐,而是假扮而成,为的就是做事掩人耳目。
她“刷”地起身,下了韩亦弛一跳:“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了有点事,先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时浅渡留下话,照着地图上的小红点飞奔过去。
韩亦弛不喜欢那种特别高大上的、都是贵宾的场所,觉得那种地方缺乏味道,所以选择的地方鱼龙混杂,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她飞速穿过吵闹的人群,赶在最后一刻把沈青拦在身后,抬脚就踹倒了一人。
这些人不是她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几下就把三四个人全都打翻在地。
四周围观看戏的百姓还以为是普通的打架斗殴,不少人往这边看上几眼,就没当回事地继续看戏了。
对方大概不想把事情闹大,不敢做得太显眼,很快就被时浅渡借着密密麻麻的人群给甩开了。
一行人藏着匕首,穿行与普通百姓之间,小心搜寻着沈青的下落。
此时沈青已经被时浅渡拉回了雅间里。
他被人追杀一路,除了跑得额头上冒了汗,神色如常,倒是淡定。
时浅渡用食指在他额头上重重点了一下:“我说沈大人,你知不知道很多人都看你眼红,恨不得你现在就立刻暴毙街头,竟然还敢自己一个人出来……大人可很是心够大的,要不是我及时发现,大人现在就很危险了,至少又要受伤个把月。”
被人用力点了下额头,沈青出乎意料的没生气。
还有些想笑。
他又想到了时浅渡的那时的话——你碰上麻烦时,我能找到你。
真的又在最危急的时刻,被混小子找到了。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这种“只要见了某人,便觉得安心”的感觉。
心底熨帖一片,一点一点儿地柔软下去。
他微凸的喉结滚了滚,避开时浅渡的视线往雅间里一瞥。
瞧那空了的点心盘,就知道里八成是时浅渡定下的。
“时小将军好雅兴,才过了练兵的时间,就跑来戏楼听戏了。”
他避开了时浅渡的话题。
因为不好答。
他极少独自出府,一般来说都会带几个侍卫或者身手还行的小太监。
今日回到府中,心里总觉得闷,这才自己出来散散心,不想别人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后面。
现在看来,出府遛一遛散散心,这个决定是对的。
现在他心情舒畅,郁结之气消散无影。
“时兄,你回来……”韩亦弛撩开门帘走了进来,见到沈青微微一怔,“沈大人。”
他侧身给后面跟着的侍女让出空间。
侍女把新出炉的点心一块块地摆放在盘子里后,便欠身退下了。
“没想到沈大人也喜欢看戏,大人请坐吧。”韩亦弛大大咧咧地坐下来,手指点了点装满的点心盘子,“刚才我看时兄喜欢吃点心,吃得盘子都空了,便去叫人重新上些。”
沈青的脸色黑得没法看。
从韩亦弛走进来的那一刹,心情立马回到了出府前。
甚至比出府之前还要糟糕。
时浅渡竟是跟韩亦弛一起出来看戏了。
两人才正儿八经地认识一天啊。
还时兄……
还知道时浅渡喜欢甜食。
好像独享的“小秘密”被其他人知晓,他不爽,非常不爽。
这个地方,他一秒钟也不想再待下去,直接转身离开。
“本官不好这些,就不打扰二位雅兴了。”
说罢薄唇一抿,成了一条直线。
时浅渡担心那帮假扮流民的人对沈青不利,便道:“沈大人,外面还有人正在寻你,独自回去恐怕危险,不如我送送大人?”
“呵,用不着你费心,本官的人,估摸着也该到了。”
沈青往戏楼一层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乱哄哄的人群中,有两个追杀他的流民已经被府上的侍卫按倒在地,看起来是捉了活的。
只要审一审,就能知道很多新的消息和情报。
他收回视线,缓声道:“时小将军还是莫要辜负了……”眼珠一转,落到了韩亦弛的脸上,“和世子共处的好时光啊。”
这声音和语调都很平,明明是个普普通通的陈述句,却叫人觉得阴阳怪气到了极点。
韩亦弛没忍住嘚缩了一下,背脊发凉。
这才是秋天,怎么突然觉得有些冷?
时浅渡把沈青的眼神语调全都收在眼里,细细一咂摸,觉得不对劲——
这人生气,不会是因为不想看到她跟韩亦弛在一块儿吧?
沈青甩完脸色,撩起衣袍就走。
头也没回。
他以为,以时浅渡那没脸没皮的性子,应是会追上来再同他讲两句话。
可时浅渡没有。
直到他上了来接他的马车,时浅渡都没跟出来。
他撩开马车的窗帘,望着灯火通明的戏楼。
橘红的亮丽颜色随着马车的移动,消失在眼前。
“……”
平心而论,时浅渡对他不错,对他没有鄙夷和不屑,有时候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跟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可就算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看戏谈天,还不是去找那些名门公子一起。
心里那些失落,大抵是因为,他以为时浅渡与他人不同,到头来却发现,是他贪心了吧。
对他挺好,不过是客套。
救他于危难,不过是碰巧在那戏楼。
马车缓缓停下。
他眼皮动了动,隔窗望着明月。
轻轻地一扯嘴角,唇畔便带上了若有似无的好看笑容。
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显出几分自嘲。
罢了,这样正好。
那些能够扰乱他头脑的情绪,刚好一并消除了吧。
沈青有些疲惫了,下马车后,直接回了卧房。
他前脚刚落座房间里,后脚小福子便敲响了他的房门。
“大人,方才有人送了礼……”
“丢到库房里去吧。”沈青打断他的话,“本官累了。”
“是时小将军差人送来的。”小福子补充了一句,“小的这就放到库房里去。”
“慢着。”沈青咳了一声,眉梢见染上些愉悦,“还是拿进来瞧瞧吧。”
再普通不过的木盒被奉到桌上。
他有点嫌弃,心说,这么寒碜的破盒子也好意思送。
修长的手指拨开盒子,立刻看到了那个方方正正的小玩具。
是他在马车上,觉得很合适献给皇上的那个。
他一怔,继而扯扯唇角。
脸上分明在笑着,嘴上却不饶人。
“嘁,他正跟广阳侯府世子听戏,哪还能想得起本官,此番送礼必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本官更应该小心着些,免得着了他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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