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 (第2/2页)

“不是考数学而已吗？为什么要打架？”

“………”

“奥林匹克数学大赛在中国比还要上你们皇宫顶上打架吗？imo有这个项目？”

“对！”穆丽莎一脸认真道：

“明年规则改了，最后一个项目就是各国选手拿一把剑上故宫顶上对决。——你也知道我们中国人都会功夫的，你要小心了！”

“……这……这不太公平吧？”

“没办法，谁叫我们是东道主国，你们都能全派华人参赛，我们加点项目怎么了？来了就得听我们的！”

“行……”

漆玉想到什么，双目闪闪发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穆丽莎眼神示意你说。

漆玉支支吾吾：“那……那个比赛完了，冠军有活的大熊猫领吗？我挺喜——”

“你做梦！”穆丽莎厉声打断道：“还想我们国家国宝，那可是用来挣航母的！”

“你们这些西方列强怎么总是觊觎我们国家的东西？”她咬牙切齿道：“要不要在紫禁城比赛完，我再顺便带你去参观圆明园啊？”

“？！”漆玉冷汗都吓出来了，哆哆嗦嗦往后退：

“真的……真的不要这么客气……”

穆丽莎步步紧逼：“一定要看的啊，圆明园的遗迹我都带你仔仔细细转一圈啊！我再帮你回忆回忆，1900年，你们八国联军入侵的时候抢了我们多少文物？总共150万件，你们——”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替我祖先道歉！”

漆玉搓手道：“samael，今天离别的日子就别提这些了行吗？明年，我保证一定去！我一定去找你！”

“我到时候一定会把成语倒背如流，就像一个真正的中国人一样。我再苦学中国功夫找两把最锋利的剑，一把送你，咱俩就在紫禁之巅对决，行吗？”

穆丽莎心满意足点头，

“好。”

“……呼……”漆玉长长吁了一口气，

砰砰跳的心脏总算落了地。

广播里传来航班登机的提示音，

时间到了。

要走了。

穆丽莎叹了口气，“玉，真的要说再见了。”

“莎莎，再见了。”漆玉看着她，张开双臂，“givemeahug？”

穆丽莎想了想拒绝了：“我能用我的方式跟你道别吗？”

漆玉微笑颔首。

只见女孩右脚上前一步，突然一个抱拳，颇有虎虎生风之势：

“漆兄！”

“？！！”

给漆玉吓一跳。

只听穆丽莎一字一句朗声道：

“今日一别，山高水远，还望珍重！”

“他日江湖再见，必当把酒言欢！——漆兄保重！”

说完握拳颔首一拜。

漆玉定定看着她，

良久，

也学着她的样子握拳拜道：“山高水远，穆兄，保重！”

庸庸扰扰的异国机场，

同一天出生的少年少女用古代侠客的方式同时握拳对拜。

啪！啪！

“我保你两个大傻逼！！”萧予陌冲过来一人磕一栗子：“我说你俩小朋友扯完没？！啊？！嘛呢！！飞机都要飞了！还拜拜拜，拜麻痹拜！你当你俩桃源二结义呢！”

漆玉：“………”

穆丽莎：“………”

两人不约而同嘶了声，摸了摸红肿的头。

“小丫头你到底走不走啊？啊？是想跟这小老外留在罗马了是吗？！你这么快就被万恶的资本主义腐蚀了？！你的中国心去哪儿了！”

“………”

“走走走！赶紧的！”

“……哦……”穆丽莎有些灰头灰脑地跟着萧予陌面前。两人刚转身走，身后传来漆玉的一声，“喂，yumo！”

萧予陌皱眉转过身，“又干嘛？”

只见漆玉笑着几步走过来，“祝你生日快乐啊！”

然后一拳就把他揍趴在地上。

“艹！！”萧予陌整个人被他扇的连带着行李滚了一地，他捂着半边红肿的脸颊惊愕地抬起头，“你他妈是有毛病是吧？！老子今天生日你揍老子！！”

漆玉笑着说：“vaffanculo！（意大利语我□□妈！）”

“？？！！！”

萧予陌当初震惊了！！

穆丽莎也傻了！！

这还是第一次听儒雅的漆玉说脏话，

还是在萧予陌生日这天。

下一秒，萧予陌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怒吼出声：“我□□妈！！！你个死老外！！老子跟你没完！”

他想冲过来，被四周的190+白人保镖围上来死死堵住，人都看不见了，只有他愤怒的手指在高高举起晃悠：

“你个guinea（意大利人的贬称）！你跟我等着！老子明年就提刀在北京，不——我她妈在国境线上等着你！你敢来，老子砍死你信不信！！”

漆玉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无所谓地招招手示意再见。

“你给老子回来！！”萧予陌气得各种□□妈mmp没停过，还想上前，

又被几个强壮的白人保镖掀翻倒地。

穆丽莎拼死拉住他说算了算了。

漆玉头也不回走了。

机场门口，

侍从见到他立马恭敬地打开加长林肯的门，手抵着车门迎他上去。

漆玉坐上车，头靠在座椅上颓然闭上了眼睛，再也不似刚刚轻松欢快的模样。

旁边的管家见他样子，长叹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阿玉，好不容易把萧予陌引过来了，在我们的地盘上为什么不动手？血海深仇，一拳就够了吗？”

漆玉还是没吭声，

管家也不好再问。

过了好久，

耳边传来少年的声音，轻轻柔柔道：“你错了。”

管家转头看他，

漆玉依旧闭着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跟他本人没有血海深仇，他是无辜的。”

“………”

管家暗自沉思半天，还是没忍住开口：

“阿玉，我记得你五岁就熟读了中国古籍和四书五经，不知道你对楚汉争霸还有没有印象。”

漆玉眉梢微皱，

睁开眼看他。

“刘邦为什么能战胜项羽，就是因为他有大丈夫之决，而项羽虽待人恭敬慈爱，语言温和，却只是妇人之仁。——古往今来，有哪位上位者是靠仁字当道的？哪个不是金戈铁马，从戎半生。”

“男人欲成其，须志远，不为琐事所羁，不为蝇利所惑，——才相处一周而已，阿玉就这么轻易放弃机会，不可惜吗？”

“大丈夫做事情就是要心狠手辣干净利落，只有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啊，你现在就这样把他放走了，等他回了中国，以后再想找机会就难了。”

良久，

漆玉点头赞许，“确实，霍伯教训的是。”

“………”

管家刚准备说话，漆玉打断道：“霍伯，没想到你《曾国藩家书》背的挺熟啊，这么有才华，明天不用呆在我身边了，我让我母亲给你在罗马大学孔子学院找个语文老师的工作怎么样？嗯？”

管家登时全身一颤：“阿玉我只是……”

“只是什么？”漆玉抱臂笑着问：“只是在教我做事？”

“没——不敢。”

漆玉看向他：“你真觉得我们在罗马对一个中国人动手，而这个人还是禁毒英雄萧镇的孙子，中国政府会善罢甘休？”

“中国现在强大了，它再也不是百年前那头沉睡的雄狮了，为什么要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呢？”

“反正萧予陌迟早会死，早几年晚几年又有什么区别？让别人去干，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不是更好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做事情什么时候失败过？”

管家想了想，

也对。

“那……明年你还会去中国吗？”管家问。

“去啊，那个小女孩盛情邀约，又怎好拒绝呢？”

“……你真的跟那小姑娘是知己了？”

“怎么可能，道不同不相为谋。什么高山流水，都是狗屁，我就听听而已。”

“那就好……”

“哦，”漆玉想到什么：“明年正好还要去华安，我去会会萧道植。”

管家混浊的眼眸登时一凛，“要带上多少人？”

漆玉笑了：“我参加个imo考试要多少人？我一个就够了。”

管家坐直身体：“不如明年我们再详细计划一下，正好萧家一家三口都在，我们就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是这么想的，我们先绑上萧道植他老婆孙琴，手脚先给她剁了，再——”

“霍叔，”漆玉打断道：“您老都金盆洗手多少年了还这么有血性啊？要不，不要做语文老师了，我去唐人街“皇府夜总会”给您找个看场马仔的活行吗？”

管家：“………”

只好作罢。

又过了会儿，

管家小心翼翼道：“那……今天……还去罗马公墓吗？”

漆玉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神色蔫蔫道：“我困了，今早为了给这两傻子送行，我六点就起了，平常都是要睡满13个小时的。”

“阿玉，去还是——”

咔哒——

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倏然一个黑黢黢的枪管顶上了他的太阳穴，惊得管家倒吸一口凉气。

漆玉靠在椅背上随意举着枪：“霍伯，我—说—我—困—了。”

管家额角全是冷汗滚滚而落，紧抿上嘴都不敢呼吸了。见他的样子，少年登时兴味索然，将枪随意丢到旁边，

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加长林肯，

在罗马热闹的街头，

化作闪电，疾驰而去。

飞机上，

“什么？”穆丽莎问萧予陌，“你爸六年前这个时候也来过意大利？”

萧予陌一脸得瑟道：“那是，720特大跨国贩毒案，我爸破的！老牛逼了！恰好是我生日这天。我爸老说我是福星，所以他才能逢凶化吉，大难不死。”

“……那，能讲讲吗？”穆丽莎有些好奇。

萧予陌总算找到点存在感，像个说书先生一样认认真真外带添油加醋把整个案件始末讲了。

“你是不知道啊！”到最后**时候，他都激动地要跳起来：

“当时一群全副武装特警端着冲锋枪冲到大毒枭的老巢，那些意大利毒贩们也是够头铁，全端枪出来交火拒不投降。那场战役的惨烈程度，近几年都少有。”

“枪林弹雨中，到处都是惨烈的尸体和痛苦的哀嚎。警方和毒贩双方都死伤惨重，眼看那个大毒枭和他老婆要跑路了，我爸只身一人，握着被打伤的手臂咬牙追了上去，几次交火后，果断开枪击毙了他俩。”

萧予陌啧啧嘴：“那两畜牲死前还在挣扎，夫妻俩都被打成骰子了还死死抵住门，争取时间让他们的小畜生跑。”

“那小畜生六岁大的娃娃，人都被马仔扛跑了，还满身是血冲回来，抄起他爸尸体旁的mp7冲锋二话不说对着我爸就是一顿扫射，我爸一个翻滚躲到掩体后。

“小畜生子弹都打完了，把枪一扔，直接扑过来跟我爸近身肉搏拼命，我爸说，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缠斗中，那个小孩骑在他身上死死攥住他的脖子，他的琥珀色眼睛，血红血红的，像野兽一样。”

穆丽莎嘶了一声：“你说那小畜生多大？”

“六岁啊。”

“……你确定？6岁小孩跟38岁身经百战堂堂华安市禁毒支队支队长肉搏拼命？还能有机会掐着他脖子？！——你这也太夸张了吧。这不是埋汰你爸吗？”

“……你爱信不信，当时毕竟是小孩儿嘛，我爸也没敢真动死手，但也完全被他的狠劲震撼了好吗？这更加证明了这些毒贩不管老小都不是正常人，是妖魔鬼怪，是畜牲！”

“也对……那后来呢？那小畜生死了吗？”

萧予陌气得一拍桌子：“跑了啊！真是的！几个马仔又返回来救他，直接把人砸晕扛走了。真是可惜没有斩草除根！这种小畜牲存在这个世上，就是个祸害！要是我，我tm当场开枪击毙他！”

穆丽莎点点头，

“是啊，确实需要斩草除根。这样的小畜牲，就不该让他跑了，跑了才是祸患！”

两人结束这个话题，又热热闹闹讨论着回华安后怎么给萧予陌庆祝生日。

飞机远远飞走，

向着中国的方向。

罗马街头。

漆玉缓缓睁开眼，透过车窗玻璃，看着飞机远去的影子，低下头，打开手机。

里面是这些天和萧予陌和穆丽莎的合影。

其中一张照片上，三人站在古罗马斗兽场前。萧予陌左边抱着自己，右边搂着穆丽莎，刻意抓着他微卷的头发，笑得像个二愣子。

漆玉在这张照片上流连了几秒，视线扫过穆丽莎和萧予陌，

良久，

轻轻吐出几个字，“这两傻逼。”

他长按键，

选择删除。

漆玉收回手机，又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条长长链子的古铜色怀表打开，

只见里面是一家三口的照片，一个英俊的意大利男人搂着温柔的中国女人，

女人怀里是个非常漂亮的混血娃娃。

——那是自己。

混血少年用手细细摩挲，手指划过的，是深深的思念。

良久，少年的眼眸终于湿润了。

双手把它放在唇边，在心底一遍遍默念道：

“perdonami（原谅我。）”

“perdonami（原谅我。）”

“perdonami（原谅我。）”

杀害父母的不共戴天之仇，

真的需要牵涉他人，斩草除根吗？

12岁的漆玉，运筹帷幄多时，终于把仇人之子引到了自己的身边，却在一周时间后，在本该动手的这天，

选择放弃。

他看着怀表上的照片，

想到了什么，

琥珀色的眼眸微微发暗。

少年心底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萧道植萧大支队长，

明年今日，

时隔整整八年，

在你儿子生日，我父母忌日这天，

我们两个人，

再相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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