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2/2页)
宋老师:【你中午有时间吗?】
我:【我跟我妈说了今天出门的,可以的,要改成中午吗?】
宋老师:【不是改成,是加上中午】
我:【???】
他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拿着手机愣住了。
宋老师:【你去过市图书馆吗?】
他问了句废话,当然没有。
在我小学的时候,新华书店还没有因为经营不善和纸质书的衰退成了数码城。暑假为了吹空凋我也会拉上三两小伙伴,美其名曰去看书到书店呆一个下午的。
准确说不是去看书,是去看书的封面,我能把架子上陈列的书每本都拿出来摸摸看看,评判哪本的装帧设计最好看,至于里面的内容,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市图书馆离得有些远,我没去过,吹空调而已,还是就近好。
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起了图书馆,听说这几年翻修过了,从小破旧成了高大上。
我:【没有哦】
宋老师:【那中午吃完饭,下午去图书馆看看吧】
估计是我捉急的文学素养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吧,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竟然会约人去图书馆,还是够新奇的。
我倒是对翻修过的图书馆有那么点小兴趣,经过昨晚的事,我也痛感得多看点书,便答应了下来。
和宋老师约了十二点半在小区门口见,吃什么再说。
我从椅子上起身,准备到客厅时,我妈恰好推开了房门。
“唐夕,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妈,都十点了啊,这能叫早?”
“你以前放假回来,哪天不是睡到十二点?”
的确如我妈所说,学生时代放假回国在家里,我每次都是日上三竿,我妈进进出出喊八百遍才肯慢悠悠从床上起来。
现在、睡到十点就会自然醒了,还真是年纪越大睡眠时间越短。
“人老了吧。”
“你都老了,那你妈不就要入土了?”
显然我妈对我消极的人生态度不太满意,反问了句。
“那没有,你马上就要退休焕发人生第二春了。”
我看着她手里的铅笔,还有手肘处的一片石墨灰,趁机油嘴滑舌,拍了波马屁。
我妈还有几个月就要退休了,这段时间没什么事,用不着去单位,便报了个网课学起了素描。
说是从前看我画一直也想学,可惜没时间,好不容易要熬到退休了,当然要快马加鞭做点想做的事情。
我爸被她的热情“折服”,游戏还没进呢,先大手一挥氪金买了一整套绘画装备。
每天六点不到,她就精神抖擞开始了忙碌的一天,先看会儿书,小小运动一下,然后把画板支棱起来享受艺术时间。
我当年被逼着去画室都没这么狠的。
“你爸给你留了几个包子,赶紧吃完帮妈看一下,总觉得阴影画得不太对。”
“我都多少年没画过画了,没这个本事了。包子我就不吃了,要不然中午吃不下了。”
素描没有坚持下来至今也是我的一大遗憾,小学画了六年后就彻底丢掉了。看圈内神仙大大产粮自己只能干瞪眼时萌生过重拾画笔的想法,买了个板子,鼓捣了一阵奈何实在太抽象派,也就搁置了。
包子吃不下了,我坐到餐桌边喝起了冰豆浆。
我爸翘着二郎腿在坐在沙发上刷手机,我妈正襟危坐挺直了腰杆锁眉画着圆柱体。
小学一年级在我妈的威逼利诱下我开始了漫长素描的学习。画室在儿童公园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巷口很窄,门口有家老奶奶摆的早点摊子。
我一直是周六上午上课,低年级是我爸妈送去,大点后就自力更生了。
每周六雷打不动,我都会坐在巷子门口早点摊的小凳子上买一根油条和一碗酒酿汤圆。
尽管记忆已经模糊到只剩下几个零星的片段,但我依旧能在快二十年后清晰地回忆起咬下一口热气腾腾油条时仿佛拥有了全世界般的幸福。
老师是央美毕业的,梳着高晓松老师的同款发型,颇有艺术家风范。画室是家改装的,客厅是同我一样的小孩子学素描基础,里屋是大点的哥哥姐姐画石膏人像和水粉水彩。
进到里屋,是当年我们这群对艺术毫无概念的小屁孩们唯一的期盼。
因为整天画各式各样的柱体和瓶瓶罐罐实在太无趣了。
每次到画室,先找个中意的位置,把画板支棱起来,素描纸铺好,四个角按上生锈的图钉,像模像样从小背包里拿出插满了铅笔的笔袋。
我想那个年代所有学过素描的人都应该拥有过同一款深绿色的笔袋。
一套流程下来,很熟练,仪式感很强,但就是懒得动笔。磨磨蹭蹭半天,削削铅笔,摸摸画纸,和周围的小伙伴唠唠嗑等老师过来勾线。
我小时候坐不住,别人家小姑娘能安安静静待一个上午,我上蹿下跳,在画室里疯跑。
毕竟你说一个三角锥,一个正方体,顶多再加一个圆柱体和一块丑不拉几的桌布能画多久。
来来回回就这么点东西,以至于偶尔见着用来腌泡菜的陶罐子都有了新鲜劲。
我一般一个小时就画完了,之后要么在屋里闹腾,要么就去后院搞自然观察。
老师家在一楼,有个种满了花花草草的小院子,我们写生除了去旁边的儿童公园,就是在这小院子里。
到差不多到十一点老师会过来挨个修改我们的“大作”,指出一下问题所在,最后就只剩下我最期待的环节了。
大笔一挥在角落签下自己的名字和日期,不过就是几个石膏而已,但我签名的时候都有种千古流芳的巨作诞生了的成就感。
十二点钟,陆陆续续家长就会过来接人了,门口看见爸妈身影的那一瞬,早就收拾好行头的我会从椅子上跳起来,屁颠屁颠冲过去牵起他们的手往外拽。因为大多数时候我们不会着急回家,而是去麦当劳美餐一顿或者去儿童公园画沙画。
我妈放下2b铅笔,叉腰盯着自己的大作,嘟囔着说:“这怎么就画不好呢。”
“我觉得你进步很大啊。”我爸听闻,也抬起头看了眼,作为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的局外人,为了取得我妈的欢心,大声称赞道。
不过我妈是人间清醒,把他的那点小心思看了个透彻,无非就是想献献殷勤好争取今天能多抽一根烟罢了。
我爸抽了一辈子烟,每天一包起步,肺是个什么情况不用多说,曾经信誓旦旦说过要戒烟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五十多岁的人了,我妈决定强权一次,严格限制了他每天抽烟的数量,搞得我爸怨声载道。
我撑起下巴,咬着冰豆浆的吸管,窗外的雨还在滴滴答答下着。爸妈你一言我一语斗着嘴,而马上我就能见到喜欢的人了。
幸福,原是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