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冷漠 (第2/2页)
顾平芜心里焦虑,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才一天而已。”
“那一点都不想吗。”江澜偏头看他,抓住他手腕的手有些用力,“岚儿可真让我伤心呢。”
*
那只鸟飞回药峰的时候,药峰的峰主单骞,也就是别人口中的那个炼丹疯子正围着徐栖行转,“为什么不愿意拜我为师,你炼药方面的天资聪颖,只要跟着我,日后你必成一代丹王。”
徐栖行对成为丹王不感兴趣,他已经拒绝过很多次了,如今还是不厌其烦地道:“在下志不在此,单老还是另寻他人吧。”
单骞没放弃,继续苦口婆心地劝着。
徐栖行的契约灵兽可等不及,他停在树上,啾啾地鸟叫了几声,引起了徐栖行的注意。
看到了它,徐栖行更是直接开口赶人了,“我早已拜师,不愿违背师门,单老不必劝了,请回吧。”
单骞不太甘心,但看着徐栖行一副完全劝不动的样子,他也不想把人逼得太紧,只得摇着头离开,边摇还边说着,“可惜啊,可惜。”
单骞一走,那只鸟就飞下来,停在了徐栖行的肩上。
“朱绯,怎么样,有情况吗?”徐栖行问它。
“我找到你师父了,天,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他是个那么漂亮的美人。”朱绯的豆豆眼简直要发光。
徐栖行皱了皱眉,“我只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美人住的还挺好的,就是看起来很虚弱,而且好像被什么人关起来了,不能出来。”它回忆了一下,接着说道:“大美人还让我通知你,他让你想办法靠近第一峰,然后帮他逃出去。”
“他在第一峰?”
“对。”朱绯点了点头。
徐栖行微微皱起了眉头。
要是记得不错的话,那个传说复活了的季岚也在第一峰。
这会是巧合吗。
顾平芜那边的情况有些复杂,江澜虽然没有再出门,但是他还是搞来了他想要那株药材。
毕竟他可是云梵仙尊,他想要的东西,有的是人前仆后继地给他送来。
为了去除情咒,江澜翻阅了好几本古籍,每本描写的解除情咒的方法都有细微不同。他皱着眉,一时不太好抉择。
他翻研古籍花费了五六天,最后才成功确定下来一个方案,他找来顾平芜,进行了第一次的实验。
他们来到一间僻静的房间,以确保不会有人打扰,而房间正中间是一个很大的浴桶。
浴桶是用玉石材质的物体做的,呈出莹润通透的白色。桶里是漆黑的药水,偶尔还会有气泡冒出来,空气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先进去吧,要开始了。”江澜对顾平芜说道。
顾平芜看着那泛着诡异颜色的药水,脚下迟迟不肯动作,在江澜不断的催促下,他才硬着头皮伸出了脚。
药水黏腻,在他踩进去的时候,那药水像沼泽般将他的脚给牢牢吸住,这下顾平芜根本退不了,他咬咬牙,干脆彻底坐了进去。
江澜拿出了一株还带着根须的花,那就是他之前想亲自去冰川极恶之地取的灵药,此花名为石榷,其花朵硕大,白色的花瓣尖上泛着一点冰蓝,叶子少而小,看起来异常美丽。
江澜将手伸进漆黑的药液,摸到了顾平芜的小腿,他将小腿从药液中拽出来,粘腻漆黑的药液从小腿上流下,那只腿上,情咒的纹路在浸过药液后显得越发漆黑。
顾平芜的腿十分白皙,骨肉匀称,在那漆黑诡异的纹路的映衬下,显出妖异的美感。
顾平芜忍不住想缩回脚,却被江澜死死按住。
他伸手取出了那株石榷花,将石榷花放到顾平芜的腿上,那花像是活过来般,它的根须被顾平芜吸引,嫩白的根缠绕在他的腿上。
根须在花纹上移动,像是在摸索着方向,顾平芜莫名觉得有些不安,他想问些什么,可下一秒,那株花的根须就直接扎入了顾平芜的小腿中。
没有血流出来,但顾平芜可以清晰感受到,那花朵的根须在他的血肉里扎根伸长,缠住他的骨头,钻入他的骨缝,奇异的触感和血肉被撕裂的疼痛交织在一起,让他痛苦又不安。
他弓起背,脸色发白,小腿也绷出了青筋,隐隐可以看到皮下有根须在蠕动。
江澜抚摸着他的背安抚道:“别怕,很快就好了。”
随着石榷花在他的腿上扎根,顾平芜腿上的那些黑色的纹路仿佛被它吸收了般,一点点地消失,原本蓝白的花朵慢慢的变成黑色。
但顾平芜很不舒服,他觉得自己仿佛即将被这朵花同化,它的关节越来越僵硬,骨肉被撕裂的痛苦感也越来越重。
他全身都冒着冷汗,偶尔痛到极致,他纤长的脖颈还会高高扬起,漆黑的墨发蜿蜒在背后,像一只濒死的天鹅。
江澜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甚至贴心地给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那朵花在他腿上扎根的过程持续了大约一个多时辰,顾平芜几乎要疼晕在这药池里。
在那朵花开得最盛之时,江澜终于动了手,他将那朵美丽又诡异的花摘下,那朵花此时已经变成了浓郁的黑,茎叶也是透着光泽的深墨绿。
摘下那朵花后,江澜将花朵喂到顾平芜嘴边,想让他吃下去。
顾平芜此时还有些模糊的意识,刚开始他只咬了一口,这一口就苦得他想把口里的东西都吐出来,江澜没让他吐,最后还逼着他吃掉了整朵。
而在他吃下那朵花的时候,石榷花的根须完全消失不见,像融进了顾平芜的血肉里,而顾平芜脚上那些诡异漆黑的纹路也同样消失。
至此,除去情咒的整个过程才算是结束。
而此时,远在魔域的白离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他的心剧烈跳动,不安的感觉涌上了心头,越来越浓烈,他捂住胸口,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
——那是情咒的反噬。
情咒破了,他无法再感受到顾平芜与他的联系了。
“该死。”白离死死地拧起了眉,伸手抹了下唇边的鲜血,他知道顾平芜现在在沧澜宗,所以破除他情咒的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他一边冷笑一边咬牙切齿道,“江澜,你真是好样儿的。”
*
去第一峰比想象中更难,毕竟只有沧澜宗的内门弟子才有随意出入各峰的权力,而徐栖行连沧澜宗的弟子都不是。
但还好,除了成为内门弟子,他还能用别的办法获得通行证。
徐栖行之前有打听到过,想进入沧澜宗,除了成为宗门弟子,还可以通过接任务。
沧澜宗有许多悬赏任务,有些任务是没有限制的,非宗门内的成员也能做的,做的次数多了,形成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就可以申请获得自由进入宗门内的通行证。
这样是目前最快的方法,而且他还可以让单骞给他开后门,加快通行证下发的速度。
于是他开始领宗门内的任务,沧澜宗的不少弟子都知道他是今年仙界大比第一名,每次他领任务时,都会有一大堆弟子围观,有的甚至主动邀请他加入任务。
徐栖行是个独行侠,每次遇到别人的邀请他都会礼貌拒绝,而且就算只有一个人,他自己的任务每次都能在半天内完成,这算得上是相当快了。
这么一位有天赋的人频繁出入沧澜宗,不少人都动了心,第二峰和第三峰的峰主已经问了他好几次有没有拜师的意向,都被他给拒绝了。
或许是真的想留下这么一位人才,沧澜宗几个峰的峰主一起来找江澜。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劝江澜收徐栖行为徒。
江澜没说什么,淡淡一句,“我这一生只收一个徒弟。”就将他们想说的话全怼了回去。
但有人不甘心,劝道:“江师叔,这位徐栖行也算是天赋异禀,天资不输当年的季岚,虽然现在季岚回来了,但你也知道,他这一身的修为……已经没了,不继续收徒的话,您这身的本事也没人能传承下去,所以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或许是因为提到了季岚,江澜的面色有些不虞,他的视线冷冷地扫来,声音冰冷:“我的事,还轮不着你们指手画脚。”
这视线看得那人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惶恐道:“不敢,在下怎敢揣度师叔的意思。”
“那就滚开,别在我面前碍我的眼。”江澜挥袖,明显心情不太好。
众人无奈,只得离开。
江澜转头就去到了顾平芜的房中,自去除情咒那日起,顾平芜整个人就有些不对劲。
推开门时,顾平芜正坐在床上,他看着窗外的景色呆呆发愣,江澜进门的声音很明显,但他只颤了颤睫毛,并没有回过头来看一眼。
江澜走到他床边坐下,很随意地问了句,“你还记得你那位‘弟弟’吗,他竟然来沧澜宗了,你猜他是不是来找你的。”
顾平芜冷淡地过分,“或许吧,但关我什么事。”
毫不意外的反应,但让江澜皱起了眉头。
去除情咒的方子其实是有副作用的,但顾平芜的反应和书上写的实在是太不一样。
按书上写,刚去除情咒后,患者会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对身旁的所有人都充满依恋,并且经常感受到情感上的空虚。
但不管他怎么看,顾平芜都不像对他有半分依恋的样子,反倒像是无欲无求了,仿佛他被去除的不是情咒,而是情感。
江澜不知道是哪里出的问题,看着一脸平静无波无澜的顾平芜,他心里万分无奈。
如果顾平芜一直是这个状态的话,那他就要带顾平芜去看看医师了。
在这几天里,徐栖行也拿到了沧澜宗的通行证,沧澜宗的通行证是一块玉牌,玉牌上刻有水波状纹路,而玉牌的正中间有着“沧澜”二字。
拿到玉牌后,徐栖行并没有立刻去找顾平芜,因为朱绯告诉他,关着顾平芜的结界被加固了,还多了一个很厉害的人在顾平芜旁边,这个人修为极高,他们不可能打得过。
但什么都不做是不可能的,终于在一个晚上,他装作迷路想偷偷去顾平芜的住所。
不过还没走多久,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别往里走了,那里是云梵仙尊的住处,万一打扰到了仙尊,谁也救不了你。”
徐栖行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装作离开,但实际上他并没有走,而是等了一会,趁着守卫的人开始打瞌睡,他轻易地摸了进来。
越走到里面,环境越清静,徐栖行不停地往前走,直到遇到朱绯说的那个结界。
他将手放在结界上,在仔细观察过结界后,他面色变得有些严峻,这结界十分严密,凭他的实力,必须得全力一击才有可能击破。
结界内此时并没有石头精,但也完全看不到顾平芜生活的痕迹,徐栖行没有见到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心里有些淡淡的遗憾。
这场探访结束,他刚转过身想要离开,却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
“来都来了,不进来看看他吗?”
徐栖行瞳孔一缩,他骤然转头,然后看着江澜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后。
“别紧张,我不会拿你怎么样,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江澜语气十分和气。
徐栖行脸色平静,话里却丝毫不客气,“我可不觉得我这样的小小修士可以帮到大名鼎鼎的云梵仙尊。”
“不止是帮我一个人的忙,也是帮你那位‘哥哥’的忙。”江澜笑得很和气,“或者说是你那位‘师父’的忙。”
徐栖行抬起了头,“什么忙?”
“你见了他就知道了。”
徐栖行嘴角绷得很直,选择权看似在他手里,但他其实别无选择。
他必须进去看看,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顾平芜。
江澜打开了结界,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结界里的活动范围其实很大,但是太清静了,是一种根本没有活物存在的清静。
徐栖行被江澜带到了顾平芜所在的地方,他推开门,语气很亲近,“岚儿,看今天有谁来看你了。”
顾平芜没有回应,没有转头,更没有看他们一眼。
而徐栖行看着坐在床上的顾平芜,他眉头狠狠地皱起。
江澜像是毫不介意他的冷淡,他走近了几步,接着道,“岚儿不看看他吗,他可是你之前收过的徒弟。”
顾平芜眉目冷淡的过分,他恍若根本没有听到江澜的话,也没有回应的打算。
直到江澜捧住他的脸,将他的脸强行扭向徐栖行那边,顾平芜的眼睛猝不及防与徐栖行对上。
顾平芜眼里没什么情绪,江澜却在他耳边问他,“看见你的徒弟,你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顾平芜语气平直,直到江澜放开他的脸,他才接着说了句,“我现在是季岚。”
他现在是季岚,所以顾平芜收的徒不关他的事。
江澜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轻笑了一下,虽然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笑意。
他揉了揉顾平芜的脑袋,温声道,“没感觉就好好休息,师尊现在就把他赶出去,好吗。”
顾平芜没回应,他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仿佛江澜做的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
江澜拉开了门,笑着对徐栖行说,“看来岚儿不怎么欢迎你,那么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徐栖行没说话,他转头深深地看了顾平芜一眼,却没等到顾平芜的一丝眼神。
最后,他皱着眉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