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假装咸鱼第60天】 (第2/2页)
旧日欠下的人命,今日势必要偿还,阙老宗主不再逃避,他马上揪住了阙幽涟,抓着了她以后,纵身一跃,将她破空抛掷了太玄宗外一里地外的山道上,命她快逃!
花无焚看了阙幽涟一眼,阙幽涟也在看着她,在这一个对视之中,花无焚收逐渐敛了脸上的笑意,瓷白冷凝的神色,浸在了半明半暗的光影里,神态变得面无表情。
阙幽涟心中生出了莫大的惧意,颤瑟的惶恐如一柄锋锐的剑,完完整整贯穿了她。
这一刹那,是一切戮杀的开端。
全片场所有人,也都被辛禹的神态和眼神,给震慑住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他们敛声屏气,张力感实在是太强烈了,他们明明是在棚外,是在镜头的背后,可是,在冥冥之中,少女成了一个隐形的黑洞漩涡,将所有人都拽入了戏里。
阙幽涟被父亲扔在活路上,她回首看过去,发现花无焚已然大开了杀戒,她身上的戾气如最深渊狱的恶之花,伺机而发,铜雀台四处皆是招眼的血色小花,摇摇摆摆,跌跌荡荡,见人就杀,乱劈乱砍,成了索命的兽,手起剑落,皆是一条人命的陨灭。
厮杀之时,每当一个人倒下了,她就揄扬的笑起来,像个获得赏糖的小姑娘,眉眼弯弯,但这个笑色,藏着几分暴戾的狰狞,屠戮给她带来了增倍的快感,她手中的剑快到停不下来。
少时,全军覆没,徒剩下阙老宗主,尚在苟延残喘,这已然是强弩之末。
花无焚手执长剑,踏过众人的尸首,将阙老宗主自颅首的顶部,至胸前一削,剑法太快如惊电,阙老宗主竟是避不及,一条浅浅的血线晃落了下来,血溅当场,他的身体如开了窍的瓢瓜一般,以中轴线的位置,撕裂成了均匀的两瓣,朝左右两侧瘫倒了下去,只余一具血稠稠的白骨矗立在原地。
联袂共同对付花无焚的八个人,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半个时辰前,还充溢和着和乐气氛的太玄宗,即刻,变成了人间地狱,铜雀台尸骨遍地,血流千里,午间的钟声响了,她回过眸去,视线落在了沉钟钟壁处。
那处筑造了一座宏敞的祖庙,祖庙供奉的,并不是佛像,而是一尊庄严矜贵的、受所有人供奉的定北战神像,仔细端视而去,这一位战神乃是当朝的七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武功高强,乃是大宋的定北王侯,是除暴安良的战神,受万民爱戴。
花无焚回视皇子像,抿唇不语,披坚执锐的肃穆战神像,赫然倒映在她薄红的瞳仁之中,她是极恶的恶煞邪魔,而那一尊纯善的皇廷殿下,是极善的人间正道,两番视线交错而过,她注意到了溅在他锁子甲上的淋漓鲜血,她回忆起了七年前与他的一场对视,一面之缘。
花无焚徐缓伸出手,揩掉了溅在了战胜石雕上的血,抹在绛唇上,一时间,唇色如烈火般,艳丽无比。
半晌,她娇慵的笑开。
“定北战神,七皇子殿下——赵宥叙,原来你藏在这里,让我好找啊。”
蘸血的指腹,女子的模样妖冶又蒙昧。
这一幕被赶回来的阙幽涟看到了。
七皇子是阙幽涟心头的白月光,是她认来的皇兄,但花无焚,居然舔掉了皇子像上的血污,这个十恶不赦的女魔,这,这是要做什么?!
竟敢亵渎战神像!
阙幽涟双腿软了一截,她几乎在这一刻意识到,花无焚屠害了她全家,还要渎她的神。
下一息,花无焚的眼神忽然变黯了一重,身影微僵,左掌捂住了右胳膊,倏然朝地面吐了一口污血。
适才与阙老宗主等八人交战,他们将那一道伏魔锁紧紧捆在了她身上,伏魔锁上沾有剧毒与伏魔神力,趁着她不备,侵肌入骨,准备索取她的内力与魔功,虽说她不消什么气力崩毁了此物,但功力相抵必会反噬。
眼下,花无焚身居伏魔剧毒,身体小幅度地颤了一下,阖上了眼睛,为今之计,是要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太玄宗与前朝的镇远司马将军韩忠有染,韩忠手握虎符与兵权,如果让韩忠知晓她屠了全玄宗,势必会领私兵来讨伐她,而她今下内力大乱,元气大伤,委实不再交战!
镜头定格在了花无焚看向战神像的眼神,她视线平静,但眸底蕴蓄着风浪。
藏在她身后的阙幽涟,也在看着战神像,这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却被魔教教主惦记了去。
两个女人同时看着一个男人。
预示着,这三个人未来必有牵连与羁绊。
花无焚陡然撑起了身子,朝外走去,身后的太玄宗,陡然化为了一片熊熊火海。
大火烧了整整三分钟,此后消防队伍受到了指令,赶来把大火给迅速扑灭了。
“咔!——”赵右桉按捺不住亢奋之意,这一幕一镜过了,全场所有主创人员都舒了一口气,忙对群演和消防队伍说了声辛禹。
辛禹伫立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出了戏,她执剑的手,血是热的,身体是热的,沦为屠宰场的铜雀台,气氛也格外的热,这是身体上的直观感受,极为的强烈。花无焚成功杀了一位弑父仇人,明明,她该感到愉悦才是的,感到泄愤以后的快感。
可是……她却未感到,一丝雪耻之后的悦然。
纵使成功复仇,她也不开心。
看到了战神像,她心中那一份复杂的不悦之情,益发浓烈了。
好像是,心内旧有的秩序,正在失控一样。
听到过镜的声音,辛禹支棱起了身体,敛却了一身戾气与杀伐之气,转过身去,先是对身后的颜易霖淡淡笑了笑:“颜老师,承让了。”
颜易霖在这一场戏里,跟辛禹是势均力敌的水准,但有几秒钟的瞬间,她是被辛禹的眼神和神态征服了的,她不得不承认,对方进步非常大,演技也越来越扎实了,说明对这个反派角色下了不少功夫。
颜易霖对辛禹旧有的轻蔑与藐视,逐渐消弭殆尽,取而代之地是一丝连她也未曾觉察到的赏识。
沈京延走到辛禹近前:“无焚,你这场戏演得很出彩,下一场戏是我跟你的,我开始有点压力了哈哈。”
辛禹:“沈老师过誉了,晚上的对手戏,还请您多多带我才是。”
好话谁都爱听,沈京延弯了弯眼睛,很轻很轻地拍了拍辛禹的肩膊:“好,晚上片场见。”
辛禹在休息室里卸妆休息了一个中午,小棠本来打算给她订一份艇仔粥,但不知为何,可能受角色自身的影响,辛禹心中还是处于小小的亢奋里,中午只喝了小半杯咖啡。
晚上也是一场重头戏,是花无焚与战神皇子赵宥叙,二人的初次邂逅。花无焚很多次重头戏,都在夜间,这与她身份与脾性有关,喜欢昼伏夜出。这般一个桀骜又肆媚的魔教教主,屠了太玄宗,但也有江边湿鞋的时刻,她身中伏魔剧毒,内功被完全锁住,彻底变成了孱弱的云姣,这是她命途第一个跌落的转捩点。
她本想连夜回到云天观,暂避风波,但阙幽涟没有放过她,连夜画了人像、拟了一份罪状,通过急脚递,传信给了将军府,觅求外援。
将军府,镇远将军韩忠实获信以后,即刻使用雷霆手段,连夜派出一百位死士追杀她。
在追杀的路途上,适逢月圆之夜,她身负重伤,遇到了寻到屠魔剑谱下落的赵宥叙。
发生在追杀之中的邂逅戏,桥段是很幻美的,场景是外景,设置在市井的栋宇屋脊之上,是极高的地方,花无焚需要施展轻功,飞檐穿壁,趁夜疾走,躲避追杀氛围险峻又寂寥。
追杀的环境,意象繁多丰沛,诸如深夜的月光,夜行衣,战神的斗笠,教主的帷帽,热气腾腾烟火气,贩夫走卒,更夫敲锣,繁华碧树,飘空花灯,不胜枚举。
傍晚六点,临至开戏前,辛禹换下了束金大红衣袍,换上了云姣身上的粉白青黛束妆,妆容也从性感邪媚,淡化成了温和纤细的质感。
置景组和美术师搭景需要清场,群演也要各自换装,塑造一副大宋夜肆之中的烟火场景。
国亡了,朝廷流放,各大门派陷入水深火热的纷争,但百姓们仍是自己过活自己的,什么君主来管治他们,似乎都是一个样。
整个亡宋,都陷入镇远将军韩忠实的统治之下,乱中里,谁手握兵权,谁能调遣更多的兵将士卒,谁就能称王。那个所谓的战神,所谓的七皇子殿下,他手上兵力不到一千,对比韩忠实的十万大军,简直是杯水车薪,螳臂当车。
赵宥叙不仅要找到屠魔剑谱,更要规避来自韩忠实的暗杀。这位谋反的将军,已经将他列为了通缉大犯,通缉画像贴满了城门与大街小巷,无数黎民百姓看到了战神像,更是看到了那丰厚的酬金,但凡能提供赵宥叙的下落与线索,即可获得黄金万两。
有钱能使鬼推磨,战神不再是战神了,已经沦落为人人喊打的在逃要犯。
辛禹回溯完前情提要,且看沈京延的打扮,是低调素雅的玄色束带锦裘,腰悬一柄月明长剑,面容峻肃,腰间系有一枚剔透的蓝田玉珏,战神的风仪便有了。
“诶,小珂,你怎么来了?”沈京延朝着辛禹身后的方向看过去,“不是在酒店继续宅么?”
辛禹微怔,也顺着沈京延的话,朝后看过去。
易南珂正坐在大监背后的软皮沙发上,港风牛仔外套搭配浅灰色毛衣,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半靠着,嘴上叼着一根吸管,拧开了一瓶可乐,“刺啦”一声拔罐声起,气泡涌出来,他将吸管扔进开口里,咬着吸管小啜了一口。
易南珂看着辛禹,辛禹淡淡回视他。
易南珂勾眉,口吻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
“师傅要邂逅男主角,我这个当徒弟的,自然盯紧一点,免得她跟男主角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