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只见其人不闻声 (第2/2页)
谁知对方万分笃定,信誓旦旦:“不可能。你衣服所用的白纱我见过。”
少年目光灼灼,一如燎原之火。
雪禅轻笑一声:“白布细纱罢了,平平泛泛,何人穿不得?”
言外之意,白衣之人,公子都识得?
“不一样!”云戮也坚定道,“你和别人不一样!我只认识你的白衣!”
“你既坚信此念,我也无能为力。”雪禅不动声色地拂开广袖,面上漠然一片,平静得惹人心烦。
云戮也语气渐软:“我是否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让你如今这样讨厌我?”
“你想多了,我不讨厌你,你也没有对不起我。如我所说,我们互不相识。”
许是觉察到失态和无理取闹,云戮也稳定着随时可能坍塌的心神,轻声询问:“我是否打扰到姑娘了?”
“非常打扰。”对方直言不讳。
云戮也退了半步,自嘲地笑笑:“是我冒昧失礼……”
他抬头时,眼中有星星点点的波澜,折射着璀璨夕照,流光斑斓。
“姑娘离开江州时,可否让我前来相送?”他似乎很怕被误解,因此着急忙慌地解释,“我无意相扰,只想送别,此事全当是为了我的失礼而赔礼道歉。”
他说得极为诚恳,双眸被落日熏上绯红,透着凄恻怅惘,真诚得令人无法拒绝。
于是前徒倒戈,雪禅颔首应允。
之后的两日,雪禅过得分外宁静安逸,不再见到失忆少年,不再闻到沾露汤药,仅有清粥小菜、暖帐温炉作伴,仿佛又回到了来江州前的时光。
无忧亦无虑,飒然享自在。
直到一只白鸽扑腾着翅膀,钻进微微翕开的窗缝,落至摆满膳食的桌上,旁若无人地啄理着羽翼。
天觉终于回了信。
纸条上的字迹一如既往的龙飞凤舞,往难听了说,便是懒散无骨。
“行医未有不妥,难抵执念深重。”
合上纸条,雪禅低头摩挲起手中两个抚琴舞剑的泥人。
从前少不更事,心中从无忧惧,随口一言便将此视作信物,一人一个随身相伴,而后纷扰接踵而至,兜兜转转,两个泥人重回她手。
她许是会带着它们沉入棺木,而这人世馈献她的唯一祭品,也将彻底抹去她留下的情愫痕迹。
就像突如其来郑重交付的情,终有一日会因鼓衰力竭、血肉狼藉而云彻雾卷,荡然无存。
然而执念当真能抵过杳无音讯的浮生漫漫,日月蹉跎吗?
雪禅收拾完包袱,劳烦店小二捎了句话给云戮也。
尘世留给她的时间太短。
她只知晓,即使如今与少年身处一城两端,仍无法漠然置之,只好拼了命地抑制想要移船就岸的心情。
这大约也是一种执念。
恐怕少年亦是如此。
故而,她照旧选择逃之夭夭。
落月分晓,天将将亮,雪禅骑着马停于江州城门口,静待一人。
浓雾掩城,楼台檐角遮尽,宛如瑶池。
雪禅等了许久,脸颊被寒风浸得素白,方才见到雾中有人影徐徐靠近。
那人步履匆忙,驭着轻功穿梭跳跃,奔逸绝尘,眨眼便行至城门口。
“姑娘久等。”云戮也一手提着一大袋物品,虽有仆仆风尘,但面色如常。
“这是?”雪禅看着他手中之物问道。
“都是些琐碎物件,我想着你在路上或许用得到,便多备了些,只是时间紧迫来不及挑三拣四,只能凑活着用。”
少年浑不在意地回答,顺手将物品绑在马背上,而后又敛起神色,透着担心:“姑娘脸色不佳,若是身体尚未恢复如初,我建议在此地多留几日调整修养,以免路途颠簸更为劳累。”
“多谢提醒,只是时间紧迫,留不得。”雪禅低着头从袖中摸出一袋银两,向前递去。
“都不是值钱之物,就当饯别礼吧。”云戮也摆手推辞,反手取下腰间锦囊,“姑娘若是盘缠不够……”
“足够了。”雪禅打断他,粲然一笑,“不必担心我。”
她微微侧首,望着城门东侧的一条偏僻小巷。
巷中似有人走来,其容貌被晨雾掩至难辨,唯有层层叠叠的飘逸白裳摇曳在流彩中,与其嬉戏缠绕。
“你看,世上白衣何其多,无独有偶,总有人不寻自归,何以错认记挂,追悔莫及?”
云戮也听得一头雾水,循着雪禅的视线转头望去。
远处的白衣姑娘见他投来目光,脚步明显轻快许多,她双手微端,忍着一腔喜悦,沉稳持重地朝其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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