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折磨 (第1/2页)
下班了,人又开始稀稀拉拉地往前面走,我呆坐在那里,等到我瞥见了他们的时候,就跟他们一道从那栋楼里走了出来。
当我们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下来了,而且黑的很彻底,冬天的白天消逝得很早的。每栋楼附近都点缀着几个光亮,稀稀拉拉的,仿佛在引导着你回去。
第一天结束了,还有好几十天,暂时不去想具体的天数。
“我们做了多久啦。”
“我们做了八个小时了。”
“你手还疼吗。”
“我感觉我的手已经麻木了,你摸摸我的手指,是不是感觉皮变厚了。”
“不是皮变厚了,是变肿了,那我们直接回去是吗”,我没有摸他的手,因为根本就不用去摸。
“是,我们不用再回去加班了。”
“还有人要加班?”
“是啊,那些老员工或者是我们那一组里面产量比较高的人就要加班啊。我看都你对面那个小胡子不就加班了吗。”
“我没注意。”
我只是有那么一个印象,快下班的时候组长挨个来检查了每个人的产量,然后跟对面那个小胡子说了些什么,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于我和阿辉则是一句话未说,我不太想去回忆起这个场景。
“每个组一般也就五六个人可以留下来加班。”
“留下来加班那么有意思?有病吧。”
“不是有病,是有钱,是我们平常一个钟的一点五倍,后面加的两小时顶我们白天做的三小时了,一天三小时,一个月正常放假的话也有六七十个小时了,你算算,多多少钱。”
“还没有算上周末,每个钟都是一点五倍的工资,你是觉得不用加班爽了,到时候一样是来打工的,人家每个月发工资是你的两倍还多,看你眼不眼馋。”
“所以说他妈的那些进厂的很多都是冲着这个加班费来的,你要是舒舒服服一天干个八个钟压根挣不了什么钱好嘛,就得靠加班加出来的。”
舒服个几把,我心里想。
“那就是谁做的多谁就能加班咯,看谁效率高。”
阿明笑了起来,“唉,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明面上是如此,但是你知道为什么那个线长那么意气风发吗,就是大家有都有求于他嘛。”
“他可以决定谁是否加班?”
“那是自然。”
“所以你来这里想挣钱必须跟线长搞好关系,尽管他每天叼你叼得飞起,你也得对他笑脸相迎。”
回到宿舍很安静,大家低头坐在自己床上做事再也没有讲话,经历了一天的工作以后都被疲惫了笼罩住了。
昨天晚上我们按年龄从大到小排了一下序,最早来的两个社会人士年龄最大,排老大和老二,阿明和阿良是老三老四,我和阿辉是老五老六,那两个在面包车相遇的重本生则是老七老八。
老大老大睡在最里面的左侧,跟厕所隔着一面墙。
老大睡在上铺,自从我们来到宿舍见到他以后便是一直躺在床上玩手机,阿良有时过去问他在做什么,他就说是看小说。他身材不到一米六,也像阿明一样留着个锅盖头,不过前额的刘海比较稀疏,戴着个很大的黑框眼睛,长时间穿着条深圳校裤。要不是他说他自己已经三十岁出头了,我们还以为是高中生过来打工。
老二则是在下铺,染了个黄毛斜刘海,发型基本上参照了前几年流行的F4。热衷于运动,身体要健壮许多。
脸上有些坑坑洼洼,据说是早年频繁不科学地挤青春痘造成的,一双眼睛不大但却很有神。虽然经常在床上做俯卧撑还有仰卧起坐,把床板弄得嘎吱作响,然而老大丝毫不在意。
老七和老八自从来到宿舍后便褪下了他们的矜持,特别是老八,开始频繁跟老二探讨这间工厂的种种密辛。
老二一边做俯卧撑一边给老八讲解工厂生存原则,第一原则便是要随时准备一个红桶以便跑路。第二个原则则是厂里的姑娘不泡白不泡,时间一到走人不用负责……昨天晚上听得老七老八两人击节赞赏,仿佛是给老和尚传了三十年功力,连声表示这次实地考察是来对了地方。
“搞钱就搞钱,说得像是领导来视察一样。”老大两眼盯着屏幕,整个脸上泛着蓝白色的光,悠悠地说道。
“我们是来考察的,要是实习谁会来啊,我们准备开写的毕业论文就是跟工厂有关的,所以才来。”
“来社会实践是吧。”老大说道,翻了个身,屁股对着对面的老八。
“对,社会实践。”
“来对地方了。”老大笑了出来,整个人像条蛆一样在床上蠕动着。
老八没太大搭理他,他跟老二比较有话题,之后又眉飞色舞地说自己是怎么跟自己老师沟通说要来考察,老师也鼓励他,他还说服了舍友(老七)一起过来……
“你为啥写工人作为毕业证据啊。”满哥问道。
“你说写毕业论文是吗。”
“是啊,你写什么不比写工人有意思,工人,我就是工人,有啥好写,最没意思了。”
“大家别那么看不起工人,也别那么看不起自己,可能你们不知道在历史书里面,工人阶级在我们国家发挥了怎样的作用,我们可是工农联盟的国家。”
“那这样你叫我一声工人爷爷吧。”老大淡淡地说道。大家哄的一声笑了出来。
小白的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你别一副看不起工人的样子!我觉得你这人最没意思,我没有夸夸其谈,我爷爷就是当年国营企业的工人,当时是厂里技术最好的,厂长当时的工资都没有我爷爷高!”
老大没有再说话,大家互相劝了两句老八的怒气便消散了。
今晚老八再也没有那么多话要讲,好几个手指头都缠上了创可贴,一直盯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干嘛。估计这回他也明白了昨天老大的笑是什么意思了。
下楼走出去的时候,我看到那一栋栋车间里面好些窗户都发出亮光,那是加班的亮光,我想象着自己这时候如果身处其中的话是个什么样的感觉,顿时身子一哆嗦,加快了脚步离去。
和阿辉过了马路,看到了好些和我们一起是从厂里出来的,三三两两,我还见到了好几对男女一起在马路边散步,或者是在树下聊着什么。
我们走到了昨天去的那家店,然而我心里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些被子会不会已经售罄了。
“老板,这个够厚吗。”
“这个是最厚的了。”
“是冬天盖的吗?”
“这个冬天盖没有问题的。”
“我怎么感觉这个没有昨天他们买的那么厚。”
“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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