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全集网www.77biqu.cc

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全集网 > 花月行 > 第36章 红豆二

第36章 红豆二 (第2/2页)

相思门的创始人解寸心是一位绝世无双的美人,身后追求者无数,却是个大情痴,爱上当时凡间一位盖世英雄,为他怀有身孕,却始终不能真正动其心,携他入仙门。最后她的相思泪化作门派的相思湖,死时焚情成为寸灰山。山顶有石碑书着蝇头小楷“一寸相思一寸灰”,背面写着其对爱情的领悟。

此后相思门的掌门人每月十五月圆之日都需到寸灰山为石碑洗尘,深情念诵《牡丹亭记》的题词,高歌一曲《摸鱼儿》,仪式方成。

花行听着这位门人的叙述更觉相思门之奇,忍不住问道:“仙子说到此处,在下心中突然有个疑惑。在下想现在是七月,民间的乞巧节便是仙门的仙缘会,不知这民间的中元日,解掌门还要不要在寸灰山高歌?”

丹阳闻言神色一凛,给她使了个眼色,刚要张口说些什么,那位弟子丝毫不介意地摆了摆手,温柔地笑了笑便娓娓道来:“修行者也是人,自然也是爱过节的呀。仙门中的修行人自然也有人的情思,相思门的弟子更是人人重情痴情。在我们看来,时节会变,世风会易,可情长留世间。人能有长留世间的情,纵然身死魂灵亦是有情的。七月十五固然是盂兰盆日,掌门也仍须为情而歌。”

丹阳面上虽是客气的微笑,花行也能从她眼神中看出她对这位弟子的解说不以为意。花行不由得想这样一个“奇绝”的门派是怎样成为一个大帮的,她环顾了四周的相思门徒,情痴缠绵的曲词悠然不绝,她突然明白了相思门人众多的原因。

相思门从不担心收徒问题,那是因为比较理性,喜欢权衡或是厌倦情爱的人,对相思门是敬而远之的。而志同道合之人,便慕名而来,生死相许。

这世间陷入情痴的人,又何止千千万万。

那位弟子似是看出花行若有所思,继而为她们解说了许多相思门的风俗特色。

花行从她解说中方知相思门解氏嫡系子弟的名字不排字辈,但必含有表示情的字。这样一个以“情”为无上心法的门派,对“情”的解读和定义直接影响着门人的境界和修为。但这个看似“随心所欲”门派也有不可触碰的底线,那便是门人可以为爱的人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但是背叛门派或为爱人做危害无辜之人之事则不可为。

那位弟子引着丹阳和花行在湖畔走着,突然叹了口气,神色间满是忧虑。花行问她方知相思门近些年来门风不正,许多门徒为喜欢的人痴狂无比,甚至堕入邪门外道,令掌门解情嗔无比头痛。

而那位渡尘和尚本是一个散修行僧,一把七情灵力深厚。数月前他游历岭南,解掌门正为门风日下的事烦心不已,知道他身处岭南便请他前来相思门相助。那渡尘本是逍遥散人,一心只在红尘之外,未曾想竟欣然应允了解情嗔所求。

三人走了多时,不觉已从晨朝入黄昏。

丹阳望了望那西斜的红日,对这位弟子颔首道:“有劳仙子领我们在门中游玩,仙子身有要事可先去处理,在下与洛护法自行离去。”

那位相思门弟子行过一礼便离去,丹阳和花行向紫藤斋所在走去,路上听到许多相思门门人议论门中的事情,花行渐渐明白为何方才那位弟子说掌门近日心中烦乱,以及她们离开风月无边时解情嗔难掩的愁容。

这年纪轻轻便独掌三大仙门之一的解掌门,虽看似随和爽朗,却也是有魄力手段之人。能让他如此心烦的真正原因,其实还不是门中风气有变,而是他那混世魔王般的侄女解鱼怜。

解情嗔有一个大他十岁的长姐,她的姐姐对他疼爱有加,姐弟两感情至深。

他的这位长姐曾在少女时断绝与相思门的关系,不顾父母反对与凡间一位落魄才子私奔,扶持其白手起家。

他的姐姐在凡间生下孩子两三年后,未曾想丈夫发迹便寻花觅柳,她识破郎君面目后便生出玉石俱焚的心,将鱼怜悄悄抱回门派寻找娘家人帮助,未曾想父母对她深感寒心不愿相见,她便偷偷找到当时还是少主的弟弟解情嗔抚养鱼怜,而后与丈夫同归于尽。

解情嗔便瞒着父母双亲为侄女改父姓为母家的姓氏,并将其养大成人。

相思门的老掌门夫妇在此事后不久便辞世,门中人有的对解鱼怜的母亲多有责备,说她不顾父母之恩,姐弟之情,只顾自己一腔痴心;也有的说她至情至性,敢爱敢恨,令人钦佩。

解情嗔虽说是解鱼怜的舅舅,却只长其十岁。对这位相思门人口中的“解大小姐”而言,解情嗔亦兄亦舅,二人的相处时多以拌嘴为主,掌门也拿这个任性侄女没有办法,门中更不敢有人触她的霉头。

解鱼怜在相思门人口中是一个不屑于门派规则的骄纵女子,游戏人间和风月场是她的人生要义。解鱼怜一向不对比她年长的男子动心,她只喜欢比自己小的男孩。

一年前的濯剑盛会,解鱼怜在长清堂受同门挑拨看上了老掌门海朔成那体弱多病的幼子,解鱼怜对他百般引诱,撩拨得他心神不定。解情嗔知道这件事后无比愤怒,在门中和解鱼怜大吵一场,解鱼怜赌气威胁解情嗔要离开相思门,未曾想她和那位门人真被她的这位掌门舅舅赶了出来。

丹阳默默听着这些并不言语,神色仍是自持的傲然,只是快步向住所走着。花行跟在她身后,心中拨丝抽茧般分析起相思门中错综复杂的门人关系,分析着她才到数月的世界的局势。

走到云木居,丹阳与花行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夜色渐深,花行点亮一盏贝壳灯,在桌上放好绘画用的笔墨纸砚。她拿着笔,歪着头看着窗外随风飘动的一串串紫藤花,思绪飞到岭南水泽边,脑海里浮现出骑着白象放歌的那对恋人。

她回忆着怡香楼中清池教孩子们作画的技法,画几笔,端详片刻,又勾勒修改,不知不觉间,夜色已如墨深沉。

宣纸上的岭南山水纯净自然,白象之上的鸳侣眉目传情,在天地间放歌,他们的情是那样热烈大胆又真挚。

她的画技差强人意,不过细细看便能发现那对白象上的恋人,面容身量神似他与她的模样。

花行走到床边展开他送给她的每一幅画,发现画中永远都只有一个姑娘,她走到桌案边细细端详方才自己作的画,脸上溢出留恋又满足的笑。

与此同时,星辰点点,清池坐在那画毯之上。

夏夜的风拂过他的长衫衣袂,他面对着空白的宣纸合上双眸,好似谪仙一般,他在星汉灿烂中回忆着白帝城里雨夜的点滴。

灵光乍现,他提起润了墨的笔,勾勒着那一夜的雨巷。

巷落中细雨连绵,楼上窗内一灯如豆。

她撑着朴素的油纸伞,披着他月白的长衫,穿着红色的靴子在巷落中轻盈地走去。

他纤长的睫毛下忽闪着分别的惆怅,还有那一个不见明月的雨夜里最明亮的光火。

何必山巅与水涯,安心随处便为家。

他写下一纸素笺,学着她教他的手法折成一纸纸鹤,附上微末灵力弹指一送,那纸鹤便曳着点点光尾,穿破岭南烟瘴飞去。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