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满城缟素（1） (第2/2页)
“你可知道这段时间，普天之下有多少人冒充姜丞相？这些冒充姜丞相的人，全都无一例外的，全被推到菜市场斩首示众！你若是不信，且看看那城门头！”
老妪见姜子牙说自己是姜丞相，吓得急忙让他赶紧噤声，莫要再胡说八道，旋即又转身指向了城门。
姜子牙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那城门头上整齐地竖立着一排排，共计有数百支长矛。
而在那些整齐排列着的长矛上，竟然串着数百颗或老或幼的男子头颅。
只见这些头颅，有些因斩首日久，早已被风干变黑。有些斩首日短，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还有一些是新斩的，上面的鲜血正不断地从那碗口般大小的脖子截断处汩汩流出。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都是犯了什么事？竟然被枭首示众？”见了此惨状，姜子牙心下大惊，急忙问道。
“还能因什么事情？这些罪恶滔天的人，竟然冒充自己是姜丞相本人，四处招摇撞骗。周天子知晓此事之后，龙颜大怒，传召天下，但凡有胆敢冒充姜丞相者，就地正法，无需上报！”
老妪言至此处，亦是气恼地眉目扭曲，指着城墙上那些头颅怒斥道：“这些可恨的骗子，连姜丞相都胆敢冒充，真是死不足惜！”
“哎！看来此前自己心中所担忧之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如今天下百姓均道我姜子牙已殁，就算我此刻赶往镐京，面呈周天子康王殿下，想必这世人不会再信我姜子牙尚在人世！”
姜子牙闻老妪所言，不禁摇头叹息着。
沉思良久，他当下掐指算了一算，这不算不打紧，这一算之后，只见他眉头紧锁，心中说道：“想不到自己阳寿既然早已走到了尽头！倘若自己此前不服用那九阳续命丸的话，自己此刻早已在阎王殿上了！”
“也罢！既然天下皆是道我姜子牙已死，这世上就再也无姜子牙了！”
“天道之中，我姜子牙活了一百三十又九年，这寿命也算是人间鲜有的长寿了！兴周伐纣之后的几十年间，自己亦是享尽了人间富贵！而今若非奉师伯之命捉拿妖狐，恐怕我也早已死去了！”
思虑至此，姜子牙此刻心中也是豁然开朗了不少。
只不过，他如今要做的事情，便是查清楚那两个盗取自己蜕皮的年轻人的身份，另外还要想办法从他们身上找回那八颗遗失了的九阳续命丸。
不然的话，自己日后怕是再也没有任何面目去面对师伯了。
“老嫂子，你可否告知老朽，到底是谁将姜丞相仙去的消息告知周天子的？”姜子牙平息心中怒火，缓缓问道。
“这可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啊！就是那彭祖彭大人和王俭王大人，若不是这两位大人拼死从那龙吟山上将姜丞相的尸骨带回镐京，姜丞相的尸骨恐怕就要，就要……呜呜呜……”
老妪言罢，又哭哭啼啼开来。
“彭祖？王俭？”姜子牙不知此两人是何方人士，遂反复念叨着他们的名字。
“休得无礼！你这樵夫真是愈老愈懵懂！愈老愈不懂得礼数了！”
“这彭大人和王大人的名讳，岂是你这深山中砍柴的老樵夫直呼得了的？你若是胆敢再如此无礼，老身这就抓你去报官了！”
老妪见姜子牙直呼彭祖和王俭二人的名讳，脸色一黑，愤然怒道。
“老嫂子！老朽久在深山，平日里只是和那些飞禽走兽、花木鸟虫打交道的人，不识这人间礼数，言语中多有冒犯，你且莫要见怪！老朽山野粗人一个，怎又晓得如此多的繁文缛节！”
姜子牙见老妪愤然，欲要报官，急忙辩解道。
“看你这模样，的确是终日呆在深山幽谷的木头人，难怪如此不会说话，还有什么要问的？若是没有了，老身此刻还得赶去那菜市场呢！”老妪催促道。
“去菜市场？莫非又有人冒充姜丞相，要在此处问斩了？”姜子牙听闻老妪要赶去菜市场，看了看城门头悬挂着的那些头颅，凄然问道。
“非也！此间又不是每日都有骗子要被问斩！自从姜丞相殁了之后，周天子特意下令八百诸侯开仓放粮，接济百姓！此刻每个百姓可领粟米五升！”
老妪想了想，问道：“你这老樵夫不是来城里籴米的吗？此刻要不要随着老妇一同前去？老身这就给你带路！”
姜子牙听闻周天子开仓放粮，周济百姓，亦是心生好奇，一心想要去看个究竟。此刻见老妪提起要待着自己前去领粟米，于是便点头答应着。
老妪让姜子牙好生在自己身后仅仅跟着，莫要走散，免得迷了路，找不到官府开仓放粮之所。
只见老妪走在前面，拄着拐杖，迈着蹒跚步伐，徐徐走向菜市场。
到了菜市场，果见当地粮官早已号令士卒，将满仓粟米扛到了菜市场开阔处，郢都城内尚未领取粟米的老百姓，此时早已拿着斗箩簸箕等盛米器皿在此排队等候着。
负责开仓放粮的粮官，站在满仓粟米堆前，不无悲戚喊道：“诸位乡亲父老！今日我们在此继续放粮！以此悼念我们所爱戴的姜丞相！愿他老人家在天之灵，护佑我周王朝江山永续！百姓福泽绵延！”
前来领取粟米的老百姓，听起姜子牙仙逝的消息，俱是忍不住当场嚎啕大哭起来，阵阵哭声很快就在郢都城内蔓延开来，整座都城此时此刻又陷入了那无尽的恸哭声中。
姜子牙混在在这衣着缟素的人群之中，闻着人人俱是在伤心不已地哭着悼念自己，虽是哭笑不得，但却又被老百姓这份真诚朴素的真情所感动。
他擦掉了脸颊的泪水，将领到的五升粟米，悉数赠予给老妪，以答谢她那淳朴真诚的善良之心。
辞别了老妪，姜子牙看着这满城缟素，听着这全城恸哭，摇头叹息了一声，随后心情复杂地匆匆离开了郢都城。